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丛间深处,那活物正双目闪着烁光,尖嘴处的利牙时有龇咧,青天白日下,终是看清了它通身乌黑下,那额间和尾部嵌着的两处颜色,乃是大致呈焰火状的赤红。
“是你……你……”相怜陡然记起,眼前正向她缓缓踱近的凶物,正是那日将她推入‘大橡山’悬崖的罪魁祸首,她立时惊恐万分……
“啊!”
也就方才转身,那狐狸便倏的跃起,重击之下,相怜仓惶倒地。
“你……你……”这一击实在不轻,她未能及时起身,匍匐之间又与它四目相对,眼瞧着它越来越近……
……
“小红!莫要伤了她!”忽听林间一声高呼,那狐狸闻声后,顿时双耳后抚,眼神中的恶煞也蓦的柔和了许多,一阵抓耳饶腮后嘶着细声离开,相怜惊魂未定,出着粗气望向那狐狸离走的方向……
“你怎的这般不长记性,若是再伤了她,我定是要重重的惩罚你。”远处,那狐狸在一男子身旁停下,说罢,那男子起身,朝相怜处走来。
细看那男子,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身型修长,体型匀称,眼睛不大,有神,鼻梁直挺,面庞秀逸,腰间别着的乃是一管隐隐沁着红色的玉质短笛。
“丫头,可是那畜生叫你受惊了?”走近后,他向相怜伸手右手。
相怜心中虽有疑惑,但瞧着他笑容谦和,便也收了恐惧,由着被他拉起。
“如何?可有受伤?”那男子接问道。
相怜先是点头后又摇头,眼眶中又有湿润,但口中并未言语。
那男子瞧出了她心中的失意,也并未追问,将落在她身上的杂叶拂去后,又将怀中的一方折叠规整的绢帕在她眼前努了努,相怜接起那绢帕后,反倒哭声更盛,呜咽道:“这位哥哥真是个好人,不像有些坏人,根本不会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哦?”他见相怜开口说了话,又近了近,接道:“那姑娘到底有无受伤,你方才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相怜拭了拭颊面,答道:“我确是负了伤,但却不是刚刚那只狐狸害的,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我也不能冤枉了它。”
“哈哈……”那男子仰面一笑,接道:“此话有理,相怜丫头好仁义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出落的这样标致,可这爱哭的性子倒和年幼时无甚差别。”
这“相怜”二字一出,她着实一惊,忙又抬头将那男子又细量了一番,仍无头绪,心道:“这位哥哥我看着面生的很,怎会对我这般了解?若说是旧识,为何我毫无记忆呢?”
那男子瞧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无妨,那时你还年幼,与我也就是一面之缘,不记得也实属正常。”
“你说我们幼年时见过?”相怜问道。
“正是!”
“可是我现在已然是大姑娘了,那哥哥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我此前也并未自报家门啊?”相怜接又问道。
那男子指了指远处此刻已然乖顺的卧倒在地的狐狸,答道:“你可还记得它了?”
“自然!数日前的一天晚上就是它将我骗到了断崖边,不仅抓伤了我,还将我推下了悬崖,听说我还中了毒,多亏了一位好心人相救,不然我可是没有性命见哥哥你了,喏,我颈间的抓痕眼下都还未好全呢。”说着,相怜示了示那抓痕。
那男子顺着瞧了那抓痕后,又抬手抚了抚,接道:“已然是好多了,莫要留了疤痕才好。”
“哥哥这话何意?难不成你以前见过这疤痕吗?”
那男子点点头,随即又指了指那狐狸,道:“那晚它将你推入悬崖之后,你便掉入了崖底的深潭之中,平日里因各种原因掉进这深潭里的人也不止你一人,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本无心多做留意,只当给‘小雪’补身子了,可是那日‘小红’和‘小雪’将你拖到岸边之时,我无意间瞧见了你颈间露出的莲花美玉,这才将你救下。”
“莲花美玉?”相怜说着又将那玉从颈间取下,“你说的可是这个?”
那男子将玉接置手中后,又泛泛的瞧了两眼,道:“正是!这玉稀有,天下断不会有第二块,我自是不会认错。”
“这便更奇怪了,我这玉只有身边亲近之人才知晓,且除了七岁生辰之时佩戴过,此后也一直是交由爹娘保管的,眼前这位哥哥我并未见我,他是如何识得这玉呢?”想到此,她接问道:“那哥哥如何知道这玉的,我爹爹也是在我离家时才给我的,此前我也一直没有佩戴在身上啊。”
那男子答道:“我少年时曾随‘钟先生’学过几年本事,你七岁生辰那年,‘钟先生’将这莲花美玉赠与你当贺礼之时,我也在场,只是当时前来庆贺之人众多,我在其中在不显眼,你自是不会留意到我,不过我可是记得你的,记得那日,酒宴结束后,你拖着你大哥的袖角,硬是不让他离开,陪哄了你好些什么都不见你收了哭声,那模样当真是叫人难忘极了。”
相怜一阵嬉笑,这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挠了挠头,道:“哥哥好记性,我倒是记得不大真切了,‘钟叔叔’一切可还好?我离家前爹爹还叮嘱我,定要去探望他,我还一直未有机会去寻他呢。”
那男子摇摇手,道:“我五年前便拜别了他,独自行走江湖了,我走时他俨然是大好的,想来现在定然也是安好的,倒是怜儿你,一个女儿家的怎会深夜出行呢?”
说到此处,相怜又忆起了当日坠崖之苦,不禁又望向那狐狸,道:“那晚我喝酒了,有些难受,这才想出门游走游走的,可是我与它又无仇怨,它为何要推我落崖,还给我下了毒,真是坏极了,我瞧着哥哥好像跟它是朋友,这是为何呢?”
那男子垂了垂眼,接道:“推你入崖,确是它的不是,不过这其中倒也有些原因,它如此做也是无奈之举,五年前我与‘钟先生’辞别之时,他便将一对调养了许久的白貂中的雌貂送与了我,五年前我路过‘大橡山’时,无意中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它,后来它便将我引至崖底一处绝美且隐蔽的洞穴,我瞧着甚是喜欢,便住了下来,它也自然而然的与我的白貂相熟了起来,可是我那白貂自被毒蛇咬了一口后,就中了一种十分罕见的毒,每日必要饮上鲜血才可活命,正巧那日它们并未捕捉到任何猎物,便也只好上山寻找了,不曾想竟遇上你,害你白白受了苦,我替它向你陪不是了……”说着朝她拱了拱手。
“无事!”相怜忙也回礼,“既然它这样重情义,那我也就原谅你它啦,听说我当日是中了剧毒的,它只是一只狐狸,怎会知晓这用毒的道理,哥哥又是如何将我救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