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异色瞳
皮皮首先睁开左眼，瞳色如黑玛瑙般黝亮清澈，随后悠悠地睁开右眼，伴随眼皮的开合，一道微弱的金光闪烁在睫毛之间。
这孩子拥有匪夷所思的——异色瞳。
话说在这三界之中，拥有各色瞳眸的神族不在少数，譬如烽火，乃红眸；玉帝，乃金眸；月女神乃银眸；印天池乃七彩炫眸等等。然而任由眸色迥异，皆拥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双瞳的色泽一致。
倘若说印天池所拥有的七彩炫眸实属罕见，那么如皮皮这般，眸色一黑一金的，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正因如此，皮皮不敢依赖那个没啥本事的娘，选择自我保护。
黑色乃魔界标志色，金色乃仙界标志色。然，至尊级仙魔皆会使用金色系法术，换言之，不论隶属哪个领域，五行并用，法术互通。唯一可以区分仙与魔的方法，便是魔界自成一体之后，独创的黑色系妖术。
“皮皮！我可怜的儿子娘不该留一个人在屋里！”初小药奔进门。
“……”浮夸的傻娘啊！皮皮无奈地合上眼皮。
初小药摸不到悬在半空的摇篮，刚欲搬来椅子登高爬梯，印天池随后赶来，平稳地降低摇篮。
初小药抱起孩子蹭了蹭，忽然又想起她离开的原因是去给孩子收集晨露！
“还得麻烦师父帮我照看一下皮皮，我这次保准去去就回。”
她把孩子交给师父，一阵风似的又走了。
“……”印天池单手托住皮皮，选了一个可以照到阳光的地方，坐在摇椅之上。
皮皮趴在他的胸口，印天池抬起一手，轻拍孩子的脊背，喃喃自语道。
“等你娘回来之后，本尊要去天庭一趟，希望可以见到送子观音吧，由此查明你的由来。”
皮皮虽然可以听懂人语，但是还不能言，于是攥紧印天池的衣衫，摩擦摩擦。
“怎么？你不想让本尊去见送子观音？”
皮皮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蓄上微弱的黑色光芒。
印天池抚了抚他的小脑瓜，笑道，“你怕天界知晓你隶属魔界，从而对你起了杀念？”
皮皮再次点头，继而紧紧捂住印天池的衣领。
“果然比你娘机警多了，她若有你这份心思，也不会让你降生在魔界。”
皮皮这一回没有认同，而是快速地摇头。
印天池没看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是并未追问，他一手枕在脑后，望向房梁喟叹一声，道，“母体产子，必有一父，不管你从何处而来，想必不会超越这层规律，你不想知晓……生父是谁吗？”
皮皮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知晓自己的出生实属逆天而行。
只有尽可能地隐藏身份，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父母。
与此同时，魔界魔殿。
两日来，魔帝辗转难眠，越发担忧初小药所生的儿子带给他的，是福还是祸。
天涯鸟看在眼里，道，“不如属下化身百灵鸟，潜入通天山探明一二？”
“本帝命黑煞娘子施法送子，原本是为了更加有效地控制初小药，可惜百密一疏，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本帝是否可以控制魔龙之子？”
魔龙一族乃是自然之灵，正因为魔龙沉迷于杀戮，所以自降生至灭绝，不曾经历繁衍生息的过程。
“这等事，就连最古老最权威的《乾坤典籍》之中都未记载，因此在这三界之中无人可以解答魔帝的问题，还是由属下前往通天山勘察？”
“去了也是白去，初小药已经搬入天龙阁，你以为你伪装成百灵鸟便能躲过印天池的察觉吗？更何况，倘若不出本帝所料，霸翎翎应该与初小药已经划清界限，估计此刻听到‘初小药’的名字都会反感。”
没错，二女之间的分歧，不仅在他意料之中，并且由他一手策划。
霸翎翎会变得如此轻视凡人与仙子的性命，正是受到夜悲音的魂魄的影响，从而诱发其嗜血的本性。
初小药越是伤心欲绝，他越是称心如意。
“此番将初小药骗入魔界生子，‘非冥’这个人物定会引起印天池的高度警惕，你万不可前去自投罗网。”
“是。”
“你问一下常四爷那边进展如何。”
天涯鸟得令，千里传音联系常四爷。
“回禀魔帝，常四爷也称那座山坚不可摧，不过，若想让它坍塌，也并非完全没可能，但要多给他些时间。”
换言之有可能摧毁？终于听到让他舒心的好消息。
“不愧为土系绝顶高手，你亲自送一百个上等魂魄过去好好犒劳于他。记住，务必再三叮嘱常四爷，此乃本帝与他之间的绝对机密，万不可泄露分毫，尤其在常三爷面前，一个字都不能漏！”
“遵旨！”
待天涯鸟离开，他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椅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确定常三爷为冥系属性之时，他便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能力卓越的自然之灵，一定会成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只是，强者多半心高气傲难以掌控，也一定会因为某些不稳定的因素造成大麻烦。
而这个偏差，就是初小药。
魔界美女如云，常三爷偏要爱上一个魔帝势在必得的女人？
……夜悲音啊夜悲音，快点重生吧，届时你便会醒悟应该追随于谁。
…………
咔嚓一声，电闪雷鸣打破通天山的沉寂。
大雨倾盆，初小药护住装满晨露的小瓷瓶，奔回天龙阁。
“师父！皮皮的食物弄来啦！”
印天池见她浑身湿透，接过瓷瓶，催促道，“你快去换衣服，小心着凉。”
“不要，徒儿要先看着皮皮吃饭。”她像小狗一样甩甩头发。
印天池让软塌塌的奶娃坐在腿上，随后将晨露倒在一个很小的瓷勺中，勺子凑到奶娃唇边，他命道，“要吃吗？吃就张开嘴。”
“哎呀！对小孩子讲话不能这般生硬，还是我来喂吧！师父抱好皮皮。”
她自顾自取过勺子，柔声细气道，“喏喏喏小宝贝，来来，张开小嘴嘴儿，娘喂你吃香香哟，乖，喏喏喏……”
“……”印天池与孩子同时打个冷颤。
见初小药还想继续诱导，印天池轻拍孩子屁股蛋，皮皮立刻把嘴巴张到最大。
晨露顺利送入皮皮的口中，皮皮拧着眉咂咂嘴，忽然眉头舒展，好似感到味道不错，因此张开嘴继续索要。
“师父您看，皮皮喜欢晨露！”
此情形反而引起印天池的疑惑，既然孩子在魔界出生，为何养育方式会与仙人相同？
“如此说来，孩子的生父必然来自仙界？”他脱口而出。
“师父您怎了？孩子的生父是……常三爷。”
“常三爷亲口告诉为师，孩子与他无关。其实，黑煞娘子会将你打晕，就是要趁你昏迷不醒之时，对你施法送子。”
初小药傻乎乎地眨着眼，完全消化不来。
“为师知晓你在一时间难以理解，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为师曾告诉过你，送子观音通过梦境送子，且不会在梦中遗留有关送子的痕迹。”
“……”她看向正在舔勺子的皮皮，又想到常三爷见到自己时的反应，道，“也就是说，徒儿没有与常三爷？……”
“嗯，且不论他是不是邪魔，就论他对待你的态度，的确是君子所为。”常三爷的一番真言，颠覆了他对邪魔皆凶残的认知。
初小药恍惚地摔坐在椅子上，良久，嘴角微微上扬，嘴角越提越高，瞬间笑成一朵灿烂的牡丹花。
太好了，虽然莫名其妙生了孩子很倒霉，但是依照她开朗的想法来分析，没这个爹肯定比有强啊，谢天谢地，她终于不用再憎恨常三爷了！说实话，恨一个人，比喜欢一个人还要辛苦！
她高兴得原地转圈，“哦哦哦！我要马上把这好消息告诉翎翎！”
“小药，外面在下雨！”
印天池抱着孩子追到门口，看向她欢蹦乱跳的背影，莞尔一笑，随她去吧。
他刚欲返回屋中，天兵十万火急来报——浑天蟒出事了！
…………
雨势愈演愈烈，初小药开心地在雨中奔跑，冲进宅院便兴奋呼唤。
然而，乱喊乱叫外带狂拍门，却无一人回应她？
正疑惑，接二连三的惊天兽吼！——从山中密林间传出来。
这是……碎石的叫声吗？
她即刻奔向后山——
碎石的身型非常庞大，不必靠太近也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此刻，它直起蛇身，疯狂地扭动着，原本锐利的蛇眼变得空洞失焦。
初小药惊见师父从头顶上方掠过，直奔碎石的方向而去，她顿感大事不妙。
碎石究竟怎么了？！为何看上去那般痛苦？！
她一边奔跑一边关注碎石的神态，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它的身体里往上喉咙里漾，紧接着，密林中发出霸翎翎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碎石，坚持住！不要啊碎石！——”
然而，一切为迟已晚，鲜血从巨大的蛇口中喷薄而出，碎石应声倒地，伴随震耳欲聋的砸地声，鲜血犹如暴雨般浇灌山林。
血水与泪水同时从初小药的脸上滑下来，她瘫坐在地，整个人都傻了。
另一边，妖兽们呆滞地伫立在雨中，望向奄奄一息的碎石，望着这个虽不能言，但矫勇善战的战友，默默流下惋惜的泪。
印天池很想极力挽救，但是浑天蟒的气息正在消失，蛇尾也开始冒起黑烟，已然是无力回天了。
他一早便说过，战宠需要五百年方可进化成形，一旦拔苗助长必会适得其反！
一定，一定又是魔帝造的孽！
雨水打在霸翎翎苍白的脸颊上，她跪坐在碎石的面前，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印天池暗自叹息，知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欲言又止，幻化一张巨大的白布，盖在浑天蟒迅速自燃的躯体之上。就不要让霸翎翎看着朝夕相伴的宠物消失殆尽了。
翎翎背对众人道，“师父，您回吧……你们都回吧，徒儿想独自陪陪碎石……”
她的声音既沙哑之极，诉说着无尽的悲伤。
印天池应了声，扬手命众弟子随他离开。
待众人远去，初小药才缓过情绪出现于此。
她没有打扰翎翎，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望向正在一点点消失的碎石，她捂住口鼻，透骨酸心。
半晌，霸翎翎冷冷地看向她，咬牙启齿地质问道，“这便是你口中的大善人，这便是你认定的正义之士，如今碎石已经被他们害死了，你满意了吗？”
“翎翎，你在说什么？……”
初小药拭去眼泪，搂住好友的肩膀刚欲安慰，却被霸翎翎猛地推倒在地，她抓起叮咚剑，剑刃出鞘，唤出水云骤然升空。
“我要杀了那群阳奉阴违的混账仙子！是他们杀了我的碎石！——”
“翎翎不要去！寡不敌众会有危险啊翎翎！——”
大雨倾盆，初小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天龙阁，师父救命，快救翎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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