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在这？
傅阙一噎。
那头的季虞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刚刚来就被抓包。
她沉默片刻，正准备说话，韩少卿已经重新拿了两杯红酒，饶有兴趣地看着季虞。
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惊艳。
说实话，他在京城这么久，见过不少美人。
上一次只是匆匆看过一眼，甚至来不及细看。
这次细看之下，难怪傅家那小子会喜欢了。
她身上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衫，有些薄，上面还有一些恰到好处的褶皱花纹，看起来设计感十足，所有人都会把它当做一件大牌子。
韩少卿把红酒杯往季虞跟前轻轻递了一下。他二十七岁上下，五官自然是说不出的成熟风流，是很多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跟我过来。”在韩少卿开口的前一刻，傅阙一个迈步上前，语气凉飕飕的，显然很是不爽。
季虞挑了下眉，把手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宋呦后，慢吞吞跟着他出去。
还没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她诧异地抬头，却差点撞上一张完美的俊脸。
两人都是一愣，傅阙原本是弯着腰想要说话的，感觉到季虞毛茸茸的头发蹭在下巴上，浑身如触电一般僵住，他轻轻咳嗽一声，直起身子，“现在的天气凉了，别不当回事。”
季虞沉默地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外套，一股冷松的香味瞬间包围了她。
傅阙原本想说的事情全忘记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韩少卿不是好人，离他远点。”
*
宴会上。
傅老爷子眯着眼，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管家，“那臭小子做什么？平时我叫他都不见这么积极！他倒好他老子还在这呢，丢下我就走了？果然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管家揶揄地笑了一声，并不作答。
傅老爷子一噎，哼唧几声，“你去让人查查，那女生是哪家的千金？先探探虚实的好。”
这话正说着，忽然看见姗姗来迟的林家人。
林家和傅家不过是点头之交，傅老爷子见来人，只随意寒暄几句。
林炳倒也不在意，目光不断在宴会上搜寻，忽然眼前一亮，快步过去，“宋大师！”
宋呦原本在和韩管家说话，听见这声音皱了皱眉，手臂轻抬，示意管家下去。
因为季虞的缘故，她倒是挺乐意搭理林家人的，至少比对韩家人待见几分。
“宋大师，那批货物我们已经收到了，还真的要多谢您！要不然我们林家渡不过这次难关。”林炳先是笑着感谢一番，随即又往旁边打量，有些失望，“小虞没跟来吗？她已经回青城了？”
“二叔！你问她做什么？她那个土包子哪里配来这种宴会？”林双双一听到季虞的名字就炸毛，她的脸上涂了粉底，但还是难掩的憔悴。
“她自然来了，只是和人叙旧去了。”宋呦虽然依旧在笑，但眼底淬满了冷意。
叙旧？
这次宴会上来的人都非富即贵，季虞还有认识的人？
两人正想着，韩管家礼貌而疏离地跟两人打了招呼，随即附耳跟宋呦说了一句什么。
宋呦脸色骤变。
*
季虞跟着傅阙回到宴会上。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皱了皱眉，借口去洗手间后离开了。
傅阙看着季虞离开的背影，显然不是厕所的方向，但也没有过问什么，一扭头就看见自家老头一脸肃地看着自己。
他有些无奈。
季虞离开后直接去找了宋呦。
“那老不死的要见你。可真是……”宋呦啧了一声，甚至找不到能形容他的词，她不耐烦道，“我看要不还是直接毒了他吧，麻烦的很。都快入土的人了，自己也不嫌恶心。”
“你花了这么久时间，不能功亏一篑。”季虞只是淡定地说了一句。
“切！大不了就推翻了从来，那老不死的我真看不惯……”
“你们在说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宋呦浑身一僵，季虞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略微颤抖的手，抬头看去。
韩老爷子今年八十，如果单看外貌，确实是个人模狗样的，只不过看着精气神就不大好。
“你就是绾鱼吧？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一个后辈。”韩老爷子温和地笑，目光落在季虞的脸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韩家？我韩家的待遇可一点不比别家低。”
季虞脸上漫不经心的，“多谢老爷子好意，但我还在读书……”
“这有什么！我相信小呦的眼光，你有能力，如果加入我韩家，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韩老爷子打断她。
他本就是有意说出她绾鱼的身份，想试试年轻人的定力，顺便旁敲侧击她一下，结果见季虞如此淡定，心里更加满意了。
见季虞还准备说话，韩老爷子沉吟片刻，“算了，我也不逼你，年轻人嘛，总是要碰得一鼻子灰才能定下心来。”
他这话说的宽容无比，但宋呦却知道他所说的“碰得一鼻子灰”才是重点，被他瞧上的，就是要直接从云端拖入泥底。
可惜，他这次碰上的是季虞。
碰灰的指不定是谁呢！
宴会上放着轻柔的钢琴曲，人影幢幢。
管家拿着新收来的贺礼，韩老爷子手指搭在那古朴的木盒上，笑了一下，“第一次见哪里能收你的礼呢？”他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急忙把礼物递回给季虞。
宴会上公然退礼物，其中的轻蔑不言而喻。
韩老爷子接着说，“这样吧，你们这些小辈不是最喜欢显摆本事了吗？既然你的母亲是学舞蹈的，想必你的舞蹈功底也不差。”
季虞接过礼物盒，她唇角慢慢上扬，后又绷紧，“老爷子，怕是让你失望了，我没学过舞蹈。”
宋呦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抿唇。
这句话大差不差吧，季虞其实学过舞蹈，只不过自打林姨去世后就再也不碰了。
五六岁学的舞蹈，到了今天确实就和没学过一样了。
但是老不死这态度，一看就是要借机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管她学没学过？学得好不好？
只不过是想借此打击一个天才。
“这有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谦虚……”
“不过，我可以换一个。”
两句话同时响起。
韩老爷子一愣，他掀眼看着季虞脸上恣意的神态，皮笑肉不笑道，“你想换什么？”
对天才嘛，这点忍耐力他还是有的。
季虞环顾一圈，落在角落里弹钢琴的乐手身上，浅笑了一下，自信随意，“就钢琴吧，方便些。”
“钢琴？”韩老爷子忽然笑了一下，“说起来也巧了不是，在座的不少人都是品鉴乐曲的老手呢，正好，也让众人一起看个高兴。”
他这话的意味，就是将季虞比作古代卖唱供人取乐的戏子了。
宋呦紧了紧拳头，老不死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季虞随意地把头发撩到耳后，朝着钢琴走去，姿态自信典雅，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是从小地方来的。
只能说，她浑身的气场直接秒杀了一众千金小姐！
原本还在和小姐妹吐槽的林双双眼睛都瞪直了，手中的糕点都被她捏扁，弄了满手的奶油。
“双双，那不会就是你说的表妹吧？长得也太好……”说话的女生被瞪了一眼，差点咬掉舌头，“长得也就一般，看起来就是个土包子，哪里能和双双比？”
“她当然不能和我比！”林双双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季虞身上的那件男士的黑色西服外套上，她嫌恶地蹙眉，“长得就是一副狐媚子样，也不知道勾引了谁！”
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听见两声刺耳的声音。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她这是要干嘛？这是韩家宴会，她也不怕丢脸？这是哪家的千金，可真是牛啊！”
有人讥讽道，其实他们这种贵圈的，对于社会上那些小打小闹并不关心，或许有几个人看见过关于季虞的新闻，但都不会过多留心注意。
“可别是个业余的，报个兴趣班，考个十级证就以为自己无敌了。小宁，你不就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你可瞧仔细了。”
“瞧着呢！只不过她应该还在试音吧？试音倒是还看不出什么。”
“试音？可别了，谁试音是这样弹的？我撒把米上去，鸡都比她弹的好，试音都这样，一会儿指定丢脸！”
除了这些不满愤怒的声音，倒也还有几道不同的。
“这哪家的？长得倒是不错，怎么之前不曾见过？”
陆衡川从呆滞中回过神，看见某位大爷不满的，想要杀人般的目光，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卢旭没看出来气氛不对，他有些疑惑，“季虞她还会弹钢琴吗？”
“她手还没好。”傅阙说了一句话，其实挺想上去把人拽下来的。
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韩少卿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唇，颇为幸灾乐祸，“看来你家这位会的还挺多？”
毕竟，这里都是上流人士。
在这表演钢琴？那不就是班门弄斧？
这句话刚刚说完，一道悠扬的乐声响起。
整个宴会厅一阵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