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知根知底的朋友
至于不好的事情会是什么。
姜焱并不清楚。
他又不是会算卦占卜的于吉。
那老家伙也不在这儿,无法求教。
随即姜焱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
晃眼间。
他仿佛又回到了数年之前。
这是一个他来过。
但他们没有一起来过的公园。
他们。
是指的他,姜焱。
还有对面正朝他微笑的女人。
他高中时的假兄弟。
其实是一方有情,一方无意的暧昧对象。
不过那已是相隔了好几年前的事。
现在他们都已大学毕业后工作了。
哎。
怎么会是她?!
难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然怎么又会心心念念地想起她来。
啊切!
姜焱觉得后背有些凉,打了个喷嚏。
还好他及时弯下了腰,捂住了嘴。
不然口水就溅到了蓉的身上。
女孩似乎一点不在意,都没有做出想要闪躲的动作。
确实他们读书打闹时。
互喷口水,已算比较轻微的了。
打架摔跤才是日常。
“姜焱,你在想什么?”蓉好奇地问道。
姜焱抬起头,有些激动,又有些无语。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
数年后重逢,早已无了当日的自在。
有些紧张,有些尴尬。
不知道该如何提起和彼此有关的话题。
为什么女人总喜欢问男人在想什么。
殊不知,男人才一直搞不懂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今天的太阳没有用热情刷着存在。
微风徐徐地拨过无人的绿茵,像在给他们点上一份安静的背景音乐。
那埋葬于深渊底下的死灰,终是未曾完全死去。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又再度复燃。
然后她又浇了了一泼冷水。
“我去年结婚了。”蓉平静地说道。
“恭喜。去年我不在c城。”姜焱镇定地解释道。
其实就算他在。
她也找不到他。
有的人总是躲着。
躲到对方不再找他。
然后有人会心灰意冷,选择放弃。
这是可想而知的事。
他们之间。
没有过承诺,也没有过约定。
自然不存在谁等谁。
姜焱是如此想的。
但,其实是有的。
只是他忘记了。
过了许久,才再度想起。
因为对方没有提。
也因为那不过只是一句过时的玩笑话。
认真的人,会被当成傻逼。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傻逼。
除非他摆烂。
“可他爱我。我不爱他。”容继续说道。
神色间有了些许微小的变化。
轻蹙的眉头,就像以前他惹她生气却抓不到他的时候。
姜焱脸色变了变。
这么老套又常见的套路,总是让你体会到人生是多么地难以自择。
不过他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该如何回答。
甚至连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遇到,都无从得知。
人一旦陷入一个怀旧的场景里,很容易对其它的事情集体失忆。
因为脑子会累。
会不让你关注更多的讯息。
如果把生命的时间弄成计时牌,天天摆在你面前。
那九成的人会提前自杀。
还有一成的人,变成自私自利的疯子。
这是姜焱的认为。
他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直到对方白皙的手腕,强势地穿过他的腋下。
挽住了他的胳膊。
和以前他们偷偷一起逛了夜市回来一样。
哦。
这该死的熟悉感。
哪怕隔了那么多年,依旧如此上头。
“这几年,我一直记得你。”她轻声说道。
不是没忘,而是记得。
说明她主观的意愿更加强烈。
她不想忘记。
不像他。
想忘,却忘不掉。
“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我死在国外了呢。”姜焱打趣道。
似乎青葱的自己,又回来了一点。
那些娶了同学的家伙。
应该有部分的意愿。
是想和对方一起,将自己那份青春保留得更久吧。
毕竟一见到她。
自己仿佛有些回到了懵懂又快乐的时候。
哪像现在,多得是烦恼,多得是功利,多得是无奈。
“有点。不过他现在又活了。”女人眉眼在笑。
已是熟妇的她,手也比以前不老实了。
啧。
真当吾是曹贼乎。
原来,这便是你的破绽。
姜焱眼神一厉,忽然伸手擒住对方的下巴。
她的反应,居然是闭上了眼。
甚至下巴还主动抬起了一丢,像似在期待着什么。
“你特么……!!”
姜焱神色狰狞地一甩手。
将女人直接丢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啊。
娇小的女人,小脸着地。摔了个倒栽葱。
那齐膝的裙子都掉下去了。
唔。粉色。
果然更成熟了。都没有用白蓝色了。
姜焱瞅了一眼,便收回眼神。
继续保持着脸上的冷冽。
没过片刻。
蓉顶着一堆杂草泥土,从花丛里冒出了头。
她脸很黑。
一半是脏得。一半是气得。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很不甘心地问道。
姜焱闻言,轻吁了一口气。
摇头道:“我根本没有看出来。”
蓉的表现。
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就算换成福尔摩斯来,都从言行和外表上分辨不出真假。
因为这本来就是对方盗取了自己的记忆。
自己记忆中的人物,就是自己认为最真实的人物。
她是在用他的记忆欺骗他。
原本就该是最完美的骗局。
只可惜她做错了一件事。
窦妙:??
她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姜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原本她以为是自己的幻术出了难以察觉的疏漏。
没想到对方竟然承认自己没有看破。
那他又为何要把她丢出去呢?
这不是他梦里最想看到的画面吗。
她帮他圆了梦,他居然摔了她。
要不要这么离谱。
姜焱冷眼看着她:“你还不恢复本来的样子,一直顶着这张别人的脸干嘛?”
看似是在问她。
窦妙却从话语中,感觉到对方有些生气了。
“喂!臭小子!不是你让那些垃圾到处找我的吗?”
“怎么我人来了,你还做出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窦妙气得牙痒痒,向个愤怒的小女孩一样挥着拳头。
这是代入过深,还没有彻底恢复本身的性格。
姜焱脸抽了抽。
通过对方的话,终于完全确定是被对方拉入了意识的梦境中。
说不定。
现在自己正在一群劫掠者中间,站着睡觉来着。
她的幻术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就是研究了那口泉眼后,获得的提升吗。
那比她更早研究的左慈,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既然都是真的,你又怎么看出来是假的?”
窦妙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个疑问,继续追问道。
这话听着有些自相矛盾。
但事实确实如此。
看对方执着的态度。
姜焱不解开她心中的这个难题,她会一直不配合自己的事情。
他只能诚实地答道:“你刚才是窃取了我记忆中的片段,然后套了一个熟悉的场景是吧?”
窦妙点了点头。
“都很真实。因为那是我脑子里的记忆。”姜焱敲了敲自己脑门说道。
然后下一句必须有的“但是”就来了。
“但是。”
“我说但是。”
“你所处的世界,和我原来所在的世界并不一样。”
窦妙像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捧起脸:“所以呢?”
“你用的是我在原世界的记忆。在原世界,我是不可能接受那样的事。”
“而且那样的事,发生的概率并不高。让人看起来剧情很假。”姜焱细心地解释道。
他的潜台词给自己做了辩解。
如果当曹贼的事,发生在窦妙那个世界,就非常合理了。
毕竟乱世的男人,活下来的不多。
都在去死,和死去的路上。
照顾亡故战友的妻子,甚至屯田换妻之类的事情。
太常见了。
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相应的活法。
但这种不道德之事。
在他原来的世界,是更不耻的事情。
姜焱如果还当自己是人。
他就不会接受。
而且就算对方是真的她。
他也会把对方扔出去。
只是他没有穿越变强的话。
应该只能甩开对方的手,将其弄倒地而已。
而不是像现在。
窦妙不知道他原来的实力有多强。
所以在梦境中,给了他足够将女人甩飞进花丛的力量。
也就在将“蓉”甩出去的那一刻。
姜焱发觉自己被骗了。
很快他就联想到了幻术大师窦妙。
对方和自己私下有纠葛。
有拿幻境来戏弄自己的动机。
女人就是如此。
在一个战场上输了,就会试图在另一个战场上找回颜面。
其实她前面做得很成功。
把姜焱给骗得稀里糊涂的。
如果她能再往下更深挖一些。
挖到他的读书时代。
那时候的他,才更好糊弄。
而且就算被她在梦境里上了,很可能都察觉不出来。
从这一点来说。
窦妙不是敌人,真是一件好事。
不然姜焱这种重情的人,一定会被对方坑得凄惨。
变成对方随取随用的人动玩具都有可能。
在幻境之中。
窦妙就如同掌控一切的主宰一般。
侵蚀得越久,就会越深入。
最后完全无法自拔。
没有她的允许,你永远也拔不出来。
甚至可以彻底老死在里面。
窦妙不知道。
姜焱就凭着这一次接触,把她的能力摸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太在意。
因为这是就算有准备,也很难防住的招数。
除非你自己本身是一个无情无欲的活死人。
但那样活着,又有何意义。
“原来是这样。下次我会注意了。”窦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姜焱脸色有些黑。
还特么有下次?
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
他真想狠狠揍这贱女人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
如果自甘堕落的话。
有窦妙的帮助,能虚假地弥补上很多遗憾的缺失。
但那就如同用酒精一样麻醉自己,欺骗自己而已。
当然如果加上窦妙的亲身配合。
其实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真实到那种程度。如果长时间维持下去。
或许现实都会变得不重要了。
如果你一生大多时候都活在不需要创造,可以自我循环逻辑的幻境中。
那真实的现实,就真的不重要了。
毕竟人生苦短。
能够更快乐地活着,比受痛苦折磨的强。
让多数人选择,都会选择前一种。
只要醉得深,哪管它真不真。
其实,或许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因素在。
姜焱才没有和窦妙变成敌人。
她的能力如果继续加强的话。
幻境也是能救人救世的。
比如世界灭亡之时。
是让一群人躺在安全屋里,做一辈子美梦好呢。
还是当个没什么本事的棒槌,把所有人都从美梦中叫醒,一起回到灾难中艰难求生好呢。
表面乐观内心偏丧的姜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毕竟人生短短几十年后。
死后洪水滔天,又关自己何事。
“窦妙,我需要你帮助我。”姜焱认真地注视女人道。
他在见识了窦妙幻境变强的这一刻,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他不打算立即回去了。
那里本来就不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他觉得如果窦妙继续变强下去,也许可以帮助他拯救原世界更多的人。
就算这种拯救是一种虚假的欺骗。
然而混乱之地的人,连虚假的美梦都摸不着。
他们往往做的都是恶梦。
废土上想要生存下去,太过艰难了。
绝大多数的人,寿命都是以月来计算。
上个月的一群伙伴,到下个月可能就没剩几个了。
做一场美梦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地奢侈。
更何况如果能做上一生的美梦。
想必他们愿意拿他们的全部来换。
当然这只是万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只能做为备选方案。
姜焱还想努力改变现状。
他现在有这种去尝试改变的能力。
窦妙默默看了他许久。
终于在叹息了一声后,回道:“可以。但你同样地,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声叹息和她已变回真身的样貌不符。
从叹息声中,听出了一种由岁月沉淀的无奈。
姜焱这才意识到。
她的样貌虽然一直维持在二十来岁。
其实她已经是一位可以当祖奶奶的高龄女士了。
也许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
那姜焱心中的底气就足了一半。
“好。谢谢你。”姜焱发自肺腑地感谢道。
两人都没有问,需要对方做什么。
这是一种难以阐明的默契。
毕竟他们早已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心里知道对方的所欲所求。
再也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