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
中年人在开茶话会，当然也不是闲聊，和身份不搭。教育理念、学术探讨，才是话题的中心。
聊了没多久，有人过来，汇报了小礼堂那边的情况。
两边听了都有些讶然，理大的艾伦克教授笑了笑，“刘，你们的教学果然变了，更开放更自由，才会教出这种小机灵鬼。”
“投机取巧。”刘清明微笑摇头，这时候表示的是谦虚，而不是真的批评，“真的担心，他把你那些学生都带坏了。”
“我的学生可不笨。”艾伦克笑笑，问汇报情况那人，“杰瑞，他们现在在聊什么？”
“在沙漠中建生态城市。”杰瑞说起这些，脸皮子都有些抽搐，“他们集合了各个学系的人，以自己的专业为基点，构建最环保最宜生活的超现实生态城市。”
“呃。”艾伦克都愣了愣，“你觉得有可行性么？”
“这个……”杰瑞觉得为难，“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我觉得，这样一座城市，更适合建在火星上，不然就太浪费了。”
艾伦克满头黑线，“怎么这样说？”
“他们需要的建筑材料、回收系统、所需能源及消耗方式，等等等等，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研发出来的，那需要……很多很多钱。”杰瑞都不敢想那是怎样一个数目，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差不多可以送第一批移民去火星了。”
“他们没人质疑？”艾伦克觉得不可思议。
“兴致勃勃，踊跃积极。”杰瑞擦擦额头的汗，“更多的新设想在不断出现。”
“……”艾伦克看看旁边的刘清明，才问，“又是那个年轻人煽动的？”
“可以这么说。”杰瑞觉得还是应该客观一点，“但是莎莉娜先提出来的，他一直在推波助澜，后来就……失控了。”
艾伦克揉揉额头，“都是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活跃一些也没什么……由他们去吧。”
“可是……”杰瑞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艾伦克额头青筋直跳。
“消息传开来，越来越多的人赶去小礼堂。我估计……我估计……”杰瑞咽口唾沫，“建造这座城市的花费会越来越多。”
“……”艾伦客相当无语，但还是做了决定，“让他们适可而止，除了环保宜居，应该多考虑造价的问题。”
“还有实际的技术问题，这些不解决，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刘清明微笑着说。
心里想的却是：臭小子，我帮你一次，以后可要感恩。
艾伦克对王朋不了解，首先想到的是不切实际的问题，这对一向要求学术严谨的他来说，是无法容忍的问题。
刘清明学术差他太远，但观人察物上，却要高明太多。听了杰瑞的汇报，差不多就明白了王朋的用意。
集思广益，获取灵感，汲取知识是一方面。蛊惑人心，拉拢人才，为将来的事业做铺垫，必然也在计划之中。
这里可是理大，世界排名前几的教学圣地，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就是想庸碌无为，谁能答应？
这样的人脉资源宝库，谁舍得不要？
但能想到的人多，能得偿所愿的可没几个。
总之，臭小子，机会老师帮你争取了，能抓住多少，就看你多能忽悠了。
杰瑞得到指示，匆匆去了。
艾伦克缓了缓才问，“刘，你那个学生的资料，能不能给我一份？”
“怎么？想撬墙角？”刘清明笑问。
“是的，我想推荐他去商学院，跟沃克多好好学习。”艾伦克口中的沃克多，在商界享有“财富之师”的盛誉，“总觉得他的个性更适合经商，而不是科学研究。物尽其才，不能浪费。”
“我会帮你转达，至于要不要把资料给你，也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行。”刘清明微笑说，“我们必须尊重每一个学生的意愿。”
“没人会拒绝成为沃克多的学生。”艾伦克相当自信，“除非他不想真正地把那座城市建设出来。”
他应该真没想这些，他想要的大概只是建造那样城市的方法，以及那些建造者。
“这么说来，你藏的那些好茶叶，是不是该拿出来了？”刘清明笑问。
抢了我的人，当然得有所表示才是。
“你应该去找沃克多。”艾伦克这样说着，还是起身到书柜那边拿了一盒茶叶。重新沏好茶，才突然想起，“茶叶明明是你送我的，竟然要喝回去，怪不得能教出那样的学生……哦，当初你要学商，肯定不比沃克多差。”
“老朋友，过奖了。”刘清明喝着新沏的茶水，“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学生。”
艾伦克愣了愣，“你们学校，商学方面，好像并不……出众。”
最后他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形容词。
有人是可以自学成才的。
刘清明笑笑，“他是材料系的高材生，在实验室的口碑很好。”
“你们学校的实验室？”艾伦克问。
理大之所以愿意跟厦新大学做学术交流，除了他们的理工系的确出众之外，更重要一点，他们有国家级实验室。
刘清明微笑点头。
“或许不该把他介绍给沃克多。”艾伦克这样说，“其实我也可以带学生的。”
“那要老马肯让给你才行。”刘清明笑容渐渐变坏。
“哦，天呐，他居然是马的学生。”艾伦克哀嚎一声，大概是觉得自己挣不过，伸手去夺茶杯，“不许喝了，还我。”
老小孩一样的行为，惹得屋里的人哈哈大笑，气氛顿时欢腾起来。
与此同时，小礼堂那边，简直可以用沸腾来形容。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在那座虚无的城市建设上添砖加瓦。
也许，那座城市永远也建造不起来，但他们提供的意见，以及技术层面的支撑，理论上都是无懈可击的。
缺的只是相应的技术和钱。
但随着科技的发展，这都是可以解决的事情，也许都不用别人去解决，那些提出设想的人，自己就设计出解决方案了。
这些都是王朋想要的。
他只恨说话的人不够多，想法不够超前，不能得到更多的启发和收获。
所以，他一直在煽风点火，让他们畅所欲言，让那座虚无城市的含金量不断拔高累积。
他忙着自己的小算计，活跃又积极，浑然没发现，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有含情脉脉。
也有凶狠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