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林一双豹眼睥睨着那几个人，眼中寒光四射，卷起滔天巨浪。
最近，不仅是人事方面出了事，方氏集团的股票波动非常大，一直走下坡路，都要跌到谷底了，万里江山一片葱心绿油油，就像此时方锦林的脸色，格外感人。
而且资金周转不灵，很多手上的项目都不得不停下来，再过阵子，可能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也难怪会有那么多跳槽。
偌大一个方氏集团，几十年的老公司，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滑铁卢。
而且跳槽的员工都是方氏集团的骨干，掌握着大量方氏的高级机密，把这些人放走，简直就是在放虎归山。
现在方氏集团岌岌可危，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方锦林也是焦头烂额，被税务局和各种债权人逼得想自杀。
但方氏在方玉琼买凶杀人那件事发酵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怎么莫名其妙就被推到了这么危险的境地？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一定要把这人揪出来。
“总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员工壮着胆子问。
方锦林眉心拧成“川”字，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双唇抿成线向下弯，嘴角泛白，唇畔龟裂。
过了须臾，他说：“锐康手里握着林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从林氏调钱来填方氏的钱窟窿，只能这么办了。”
“……”员工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么堂而皇之地趁火打劫，彻底和林家撕破脸，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不过商场就是战场，弱肉强食，为了自己活命把别人卖了，不就是生存法则么。
员工们无法左右总裁的决定，虽然心里鄙视，但表面谁都不敢说什么。这时，方锐康敲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交给方锦林，说：
“爸，方氏有救了。”
“有救了？”方锦林眸子亮起，急着问：“怎么回事，快说！”
“新锐科技派人来磋商，他们带来一个合作项目，而且愿意给方氏注资，如果有了新锐科技的帮助，我们就可以轻易度过这次危机。”
“新锐科技？”方锦林眉心一蹙，他冷哼一声，说：“还真是扇一巴掌给个甜枣，我们方氏落到这种境地还不是拜新锐科技所赐，他们现在来发慈悲当救世主吗？”
“爸，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方氏的资金链已经断了，项目合伙人跑了，银行那边根本不给我们贷款，其他企业也躲得远远的，就怕我们把脏水溅到他们身上，现在新锐科技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算方锦林不想承认也不行，方锐康一个标点符号都没说错，方氏集团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如果这次危机挺不过去，就全完了。
方锦林就算再对新锐科技不满，现实如此，他也没辙。
“唉——”方锦林妥协了，他摆了摆手，“那新锐科技的代表怎么说。”
方锐康：“新锐愿意给方氏注资三个亿，让方氏领头开发城中的一块地，他们出钱，我们出力，到时候利润五五分，我们稳赚不赔。不过新锐科技要求我们需要拿出林氏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抵押，只要工程如期竣工，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是我们的。”
一听注资三个亿，方锦林眉宇间露出一抹喜色，但担忧大于惊喜，他说：“林氏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我们最后的王牌了，这是赌上命的买卖啊。”
方锐康点点头。
“不过我们现在的情况，不拿命搏，还能拿什么抗争？”方锦林长叹一口气，说：“这一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方氏上下全玩完。告诉新锐的代表，方氏集团同意合作。”
方锦林和方锐康以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结果合约签订后不到三天，那个所谓的新锐科技拍来磋商的负责人，直接卷走林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跑了，还顺便曝光了方氏集团近年来不法经营的勾当给媒体。
方氏集团的形象尽毁，警方再次介入调查，基本落实了罪名。
那个所谓的新锐科技的使者就是一个骗子，他使用的公章根本就不是新锐科技的公章，两枚公章有细微的差别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正好用来蒙骗方氏的大傻蛋们。
方氏本来还准备起诉新锐诈骗违约，结果发现自己的签约对象就是一皮包公司，合同无效。
方氏集团千夫所指，股权没了，名声没了，资金被掏空，方家的家底也被抄了个一干二净。
吃瓜群众们都等着方氏集团宣告破产，但却突然传来它被新锐科技收购的消息。
方锦林气得心脏病突发，抢救过来在医院住了三天后，在方锐康的陪同下，来了新锐科技总部。
他们不是傻子，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捋一捋就能发现，其实方氏是被新锐科技摆了一道。
方家父子准备到新锐科技找他们讨个说法。
方锐康陪同，父子二人辗转到城东，路上用了两个小时的车程。
新锐科技的总部办公大楼比方氏气派得多，高耸入云的宏大建筑，让站在脚底下的人望而生畏。
表明来意，前台并没有阻止这两个可能是来闹事的人，直接放行。
方锦林父子倒是忐忑不安起来，没想到新锐科技那个从不露面的大总裁真的愿意见他们，总觉得不怎么踏实。
他们升上三十六楼，直奔总裁办公室。
“锐康，一会儿见了新锐的总裁，还是要客气些，虽然我们是来讨说法的，但新锐的大总裁是个我们都惹不起的人物。”
“放心吧爸，这点分寸我有。”
扣扣扣——
方锦林忐忑地敲敲门，从里面传来一句男音，“进”
推开门，小心翼翼进入其中。总裁办公室很大，方锦林和方锐康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总裁办公桌那边，转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
想必那个就是方氏集团的大总裁。
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往那边走去。
“你好，我是方氏集团的总裁方锦林，阁下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方锦林并没有拐弯抹角，这新锐科技的大总裁既然能直接让前台放行，一定是猜到他们会来。
“你们还真来了，看来心里很不服气嘛。”
方锐康和方锦林心中猛地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方锐新？
两人还以为听错了，方锐新转过来，坐在椅子上，神色慵懒而戏谑，眸子里的狂放不羁肆意流淌，他嘴角微勾，睥睨着眼前这两个跳梁小丑。
他所谓的亲爹，和亲哥。
送你们的礼物，还满意吗？
“方方方方锐新！你怎么在这儿？”
方锐康最先反应过来，突然一声大喊，瞳孔骤然放大，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方锐新撇撇嘴，说：“不是你们来找我的么。”
“我们明明是要找新锐科技的大总裁——”
“这么巧，我就是。”方锐新冲他挑挑眉，一脸玩味。
“……”方锐康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四个字爬满他的脸，一时间什么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方锦林深吸一口气，眸色从一开始的恭恭敬敬，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现在的愤怒，他握紧拳头，吼道：“锐新！你弄出个新锐科技不告诉我就算了，你挖方氏的骨干员工是什么意思？派一个假的负责人来诓我又是什么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有才之人，当然是什么地方待遇好，更有利于他们发展便会往哪里聚集，你自己没用留不住他们，还要赖我挖人？”
方锐新冷笑，“还有，都说了那个负责人跟我们新锐科技没关系，我不告你诽谤就偷着乐吧，还上赶着把脸送过来给我打。”
“你——混账！”方锦林按着心口，大口喘着气。
方锐新玩弄着手上的钢笔，目光恣意懒散，“而且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在这弱肉强食的商界，谁强谁就是老大，谁就有话语权，像方氏集团那种每年负债比利润还多的企业，早晚都得死翘翘。”
方锐康握紧拳头，骨骼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手背青筋暴起，一圈砸向方锐新的办公桌，说：“方锐新！你自己搞了个新锐来对付家族企业，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方家养你这么大，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你难道不知道我方锐新六亲不认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竟然还问这么可笑的问题。”方锐新耸耸肩，不以为然。
“还有，轻点拍，这张办公桌造价很高的。到时候我找你索要赔偿，你又得赖账了。”
“……”方锐康真想直接上去揍一顿那家伙。
方锐新这个婊子的种，真他妈下贱！
方锐新一直是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像个地痞流氓，倒是把亲爹和亲哥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
但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接下来，他要给方锦林和方锐康吃点辣的。
方锐新手里的钢笔转了一圈，一只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说：“别急嘛，虽说方氏集团马上就要被新锐科技收购了，但怎么说我身体里也流着你们方家的血，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绝对给你们安排工作。我想想啊……”
方锐新真的是很认真地在思考，他说：“亲爹，你年纪大了，当个打更的老大爷不错，一个月四千包吃包住；方锐康，你长得挺壮的可以当保安，不过你天天玩女人身体底子都坏了，还是去扫厕所比较合适；你们家里还有谁来着……哦，方太太和方姝淇，他们就负责擦地板吧，这个活儿轻快，一个月也三四千。”
“你，方锐新！”方锦林气得要背过气去了，两只眼睛竖起来，咬着牙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表现得还不明显吗？当然是把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好好尽尽孝道。”
方锐新一脸无辜。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拟定文件，推给对面那两个气急败坏的人，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安排的工作也没问题，我可以每年给你们一笔二十万的生活费。”
方锦林直接把文件拿过来撕掉，“二十万，你打发要饭的呢！”
“二十万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够了，你们一个破产人家，还想再过豪门贵族的生活？而且我也没说要养你们，有手有脚还想当要饭的？”
方锐新眼底的轻蔑毫不掩饰，他嗤笑一声，说：“如果你们真去要饭，我可以友情赞助你们一人一个破碗。”
方锐康怒视着方锐新，“方锐新，你别得意的太早，要是让外界知道新锐科技的大总裁是你，而你这种不肖子孙的行为，把亲生父亲气到住院，搬空家族企业，一定会被社会舆论压死，到时候你还能喘得过气来？”
方锐新被方锐康给逗乐了，“方锐康，我知道你不聪明，但没想到蠢到这种程度。你应该知道，商界不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而且你真以为我怕那什么劳什子社会舆论？我方锐新就是个精神病，你听说过谁家的精神病还管社会舆论？看来你的脑子都被精虫塞住了脑梗死了。”
方锐康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吼道：“方锐新，你迟早会摔得狗吃屎！”
“这句话现在正合适形容你自己。”方锐新轻笑，“既然谈不拢，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按开对讲机，说：“来两个保镖，把方锦林和方锐康扔出去。”
很快，从外面进来两个身着制服的员工，长得魁梧莽汉的样子，分别按住方锦林和方锐康，身高和武力的压制下，方锦林父子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嘴里骂骂咧咧。
“方锐新，你个不孝子！你这么对自己的父亲，会遭天谴的！”
“我等着天来遣我，在此之前，我先替天行道遣了你。”
方锐新对着那两个保镖点点头，保镖拎着方锦林和方锐康的后衣领，直接拖出总裁办公室。
方锐新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他后倚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扬，勾起嗜血之色。
真爽，还想再骂一通。
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方家父子这般气到吐血的模样，风景实在太美，值得反复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