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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别墅区的陆薄言和苏简安,一家和乐融融。

近在市中心公寓的萧芸芸,才刚从睡梦中醒来。

看见挂钟显示的时间,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哇”了一声,“我这么能睡啊?”

她整理了一下被子,起床,找遍整个公寓都不见苏韵锦,倒是在客厅的茶几上看见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苏韵锦的字迹:

芸芸,妈妈有事先走了。早餐在冰箱里,你起来热一下再吃。中午饭自己解决一下,晚上等我电话,和你哥哥一起吃饭。

萧芸芸打开冰箱,里面放着两个三明治,还有一杯用保鲜膜封着杯口的牛奶。

她拿出来放进微波炉,趁着加热的空档去洗漱。

洗漱完毕,换掉睡衣,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对着热乎乎的三明治和牛奶,萧芸芸才发现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不饿,她只是觉得空。

不是胃里空,空的是她整个人。

就好像,她的躯壳里面没有心脏和血管,更没有灵魂,空荡荡的。她不是一个人,更像一具行尸走肉。

两个三明治一杯牛奶,怎么可能填满一个人的灵魂?

萧芸芸填鸭似的把食物塞进胃里,默默的想,有生之年,她居然也有机会体验这种感觉。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

吃完东西,萧芸芸回房间去复习,可是一直到接到苏韵锦的电话,她的专业书都没有翻页。

“跟你哥哥约了在池华路的一家餐厅吃饭。”苏韵锦问,“我打车过去接你?”

“不用那么麻烦。”萧芸芸下意识的拒绝,“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了,我们餐厅见。”

“这样也行。”苏韵锦丝毫没有察觉萧芸芸的异常,说完就挂了电话。

萧芸芸放下手机,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什么突然堵住了她的心口,她闷得难受,想哭,眼泪却找不到宣泄口。

她才明白,原来这一个下午,她都不开心。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几年,萧芸芸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就算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她的意见和苏韵锦发生分歧,最后她也还是如愿就读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和苏韵锦的关系也没有闹僵。

但这一次,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兄妹关系,天命注定。

选专业的时候,她有把握说服苏韵锦。

可是这一次,她深知自己无力改变天命。

更致命的是,明知没有可能,她还是无法放下沈越川。

她完全陷入无助,却不能告诉任何人,更不能求助。

爱而不得,并不是爱情里最痛苦的事情。

伦常法理都不允许你爱那个人,你却偏偏只爱他一个――这才真正是爱情里最痛苦的事情。

萧芸芸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有泪珠在她泛红的眼眶里打转,她却拼命隐忍,不愿意让眼泪掉下来。

想了想,她化了个淡妆才出门。

如果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很好,至少,要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很好。

坐上出租车后,萧芸芸突然接到秦韩的电话。

秦韩在电话里沉默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半晌,秦韩低低的声音才传来:“芸芸,对不起。”

萧芸芸笑了笑:“你忘了啊,我们根本不是真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秦韩短暂的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苦笑,“我怎么敢忘呢?”

秦韩想起半个月前,萧芸芸突然来找他,问他愿意不愿意帮她一个忙。

他脑补了一场波澜壮阔的英雄救美大戏,慷慨激昂的表示:“当然愿意!”

萧芸芸嗫嚅着说:“你先别这么肯定,我……我是要你当我的‘假’男朋友。”

如果不是萧芸芸着重强调了一下“假”字,秦韩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啊,可以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奔着结婚去的那种男朋友啊!

什么叫“假男朋友”?

他给了萧芸芸一个无法理解的眼神。

萧芸芸明显很难为情,艰难的解释道:“有件事,我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保密。”

他信誓旦旦的点头:“嗯!”

萧芸芸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沈越川是我哥哥。”

接下来,萧芸芸告诉他,苏韵锦迟迟不回澳洲,就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宣布沈越川的身世。

但是,苏韵锦顾及到她,不仅仅是她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们怀疑她喜欢沈越川,担心公开沈越川的身世后,她会承受不住打击。

所以,苏韵锦一直在拖延。

秦韩缓缓明白过来什么:“所以,你想找我假装谈恋爱,这样韵锦阿姨就可以放心的公开沈越川的身世?”

萧芸芸点点头:“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方法了。”

秦韩看着萧芸芸,平静的感叹:“你果然喜欢沈越川啊。”

萧芸芸意外了一下,目光里多了一抹局促不安。

她喜欢沈越川,原来这么明显,连秦韩都能看出来,难怪苏韵锦有顾忌。

她咬了咬唇,慢慢的低下头:“没错,我喜欢他,不是人跟人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那种带着爱慕的喜欢。……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结果那个人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这听起来,像不像一个笑话?”

那一刻,秦韩突然很心疼萧芸芸。

那么年轻的女孩子,明明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可是为了长辈,她小心翼翼的隐藏感情,假装出快乐洒脱的样子。

既然沈越川不能照顾好她,那么,换他来。

秦韩问:“如果当你的‘假’男朋友,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没有很多事情。”萧芸芸忙忙说,“就是,你偶尔需要跟我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我们做些情侣会做的事情掩人耳目就行。”

“你想的太简单了。”秦韩故意吓唬萧芸芸,“热恋中的情侣,应该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你只想做些事情掩人耳目?”

“这个我考虑到了!”萧芸芸笑得颇有成就感,“就说我们忙啊!你忙着工作,我忙着考研,我们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秦韩想,刚开始,确实也不能把萧芸芸套得太牢,正所谓温水煮青蛙嘛!

他点头答应下来。

当天,秦韩就带着萧芸芸出席聚会,和她一起吃饭看电影,不用他宣布,他和萧芸芸的“恋情”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来。

然而,后续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顺利。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步步拿下萧芸芸,把她的心从沈越川身上一点一点的转移过来。

可是,萧芸芸油盐不进,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感情,只把他当朋友。

最气人的是,每次“约会”结束,萧芸芸都会跟他说“谢谢”,他还不能说自己不喜欢。

长久的郁闷积压下来,就导致了秦韩在酒吧里压抑不住跟人动手。

那个时候,他确实没有顾及萧芸芸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有人伤害她,他只是很生气。

而他的愤怒,全是因为不安。

表面上,萧芸芸是他女朋友,一帮朋友都说他捡到宝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萧芸芸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沈越川的身世公开后,他们随时有可能宣布分手。

他捧着美好,一边高兴,一边却又清醒的认识到,那些美好全是泡沫,一碰就会碎。

那天如果沈越川不来,他有可能真的会跟人动手。

但是沈越川来了,他更生气了――遇到事情,萧芸芸第一时间想到的,果然还是沈越川。

对秦小少爷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打击了。

他没想到的是,回家后,他会从父亲口中听到一个更残酷的事实。

所以,一直拖到今天,他才敢联系萧芸芸,跟她道歉。

“秦韩。”萧芸芸说,“昨天晚上,我妈妈已经公开沈越川的身世了。”

秦韩听得清清楚楚,萧芸芸的声音里满是失落。

他无法想象,永远阳光活力的萧芸芸,失落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难过?”

萧芸芸眼眶一热,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庆幸的是,在医学院埋头苦学那么多年,除了专业知识,她学得最好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

萧芸芸迅速把眼泪逼回去:“曾经我觉得,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事情,就算你付出生命,也无法改变。我难过,但是……我认命。”

秦韩沉吟了半晌,想起父亲的话,还是没有说出真相,只是安慰萧芸芸:“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有我。”

萧芸芸笑了笑:“秦韩,谢谢你。不是你的话,这件事不会这么快解决。”

“我倒是一点都不希望这件事这么快解决。”秦韩半认真般开玩笑的说,“沈越川的事情解决了,我们的事情……也差不多该‘解决’了吧。”

“……”

萧芸芸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和秦韩商量过,沈越川的身世公开后,他们就可以宣布分手。

可是秦韩语气听起来,怎么有一种她利用完他就抛弃的感觉?

“你不用觉得有什么。”秦韩宽慰萧芸芸,“我也希望早点恢复自由身。不过,现在还不合适,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否则,可能会引起怀疑。”

沈越川的身世一公开,她就和秦韩分手,确实会引起苏简安和苏韵锦的怀疑。

萧芸芸决定听沈越川的话:“那就只能委屈你继续‘不自由’一段时间了。”

秦韩笑了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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