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九好奇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头顶看,清莲不禁眯了眯涣散的银色眸子,把头仰高了一点沉没在了黑暗里。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苏九实在是能力有限,弯不下去腰,见清莲有意躲避自己,直觉有蹊跷。
他为什么要躲避她的目光呢?明明他头顶上有两只类似耳朵的东西,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吗?
使劲挪动着自己被捆成粽子一样的身躯,苏九压低声音问他。
“清莲,你还有力气吗?帮我松绑一下,我被他们用绳子绑了大半天,身体难受死了!”
她从来没被人绑得这么结实过,难受死了!
“你……转过身来!”清莲闭眼低低地沉吟,那声音听上去非常的虚弱无力。
苏九费了一些力气才在清莲的面前把自己的背对着他,只觉得背后有一阵阴风乍起,然后她身上的绳子就自动脱落了。
把身上解下来的绳子厌恶地扔到了一边,苏九腰酸背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跑过去把圆圆身上的绳子也解了,并且把她平放在一堆干净的稻草上睡着,这才折返到清莲的地方又蹲了下去。
“清莲,你怎么样了?”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清莲受伤的肩膀,苏九只觉得掌心下一片濡湿,像是要被鲜血完全浸染透自己的手指一样,触目惊心地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暂时还死不了,你不用担心!”清莲费力地抬起一只手,厌恶地抓住她的手腕,立即把她按住自己肩膀的那只小手给甩开了。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苏九被清莲甩开手腕的一瞬间是愤怒的,但手腕上传来的湿濡感告诉她不要和一个重伤之人多作计较。
清莲伤得很重,如果不及时给他止血的话,他很有可能流血过多而死。
思及此,苏九连忙低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沾了些药膏先往自己的脖子上涂了些,然后双膝跪地,借着那小气窗投下的微弱光亮,苏九用力去扒清莲身上的衣服想给他上药。
幸好她身上时时带着这个能快速止血事后还不留疤的伤药,不然清莲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你干什么?”清莲坐起了身体,虚弱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恼怒斥责她,同时双手也没有闲着,使劲把苏九靠过来的身体往外推。
“我帮你把衣服脱了,我这里有伤药,可以帮你止血的。”
苏九误以为清莲认为她要对他意图不轨,便一边使劲扒他衣服,一边急忙跟他解释道。
她没这么好色好不好,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我不需要!”清莲抗拒,使了点力把苏九震倒在了地,身体因为过度消耗体内的真气而虚弱不已。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一点也不领情,犟得跟头驴似的!”苏九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复又爬过去扒清莲身上的衣服。
“你最好老实点,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
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
圆圆被苏九的厉喝声给吵醒了,哭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她的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腰不肯松手。
“公主娘亲……圆圆……怕……”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遭受到多番的惊吓,心里肯定是恐惧不安的,苏九也明白这一点。
“圆圆别怕,公主娘亲在这,不哭哦。”
苏九只能暂停扒清莲衣服的动作,弯下腰去把圆圆抱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诱哄她。
“圆圆,乖哦,这位叔叔受了很重的伤,娘亲必须给他上药,不然他会死掉的。”
苏九低头亲了亲圆圆的小额头把她放到了地上,声音极其柔和地跟她说道。
她相信圆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一定会听话的。
“好的,公主娘亲。”圆圆乖巧地点了点头,懂事地自己用手擦眼泪。
清莲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在,见苏九对她那么温柔,笃定这两人是一起被抓过来的,可这个小姑娘为何叫九公主公主娘亲,而非娘亲呢?
而且他那日在公主府里,并没有见到过一个孩子。
清莲狐疑,但马上被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你别碰我!”清莲痛得咬牙,虚弱的身体颓然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再也使不出一分的力气去推开苏九,但呵斥她的声音依然冰冷有力。
“你的衣服和伤口黏在了一起,撕下来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苏九一边跟他解释,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清莲身上的衣服与他带血的皮肉分开。
由于清莲身上只穿了一件苏九送给他的紫色外袍,里面没有穿中衣和里衣,因此苏九脱衣服的过程还不算困难。
“公主娘亲,这位叔叔好凶!”圆圆在一旁害怕地小声嘀咕道。
“圆圆,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苏九听了失笑。
若是圆圆在亮光里看见清莲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一定会夸他比二爹长得还漂亮的。
“哼,我刚才杀了很多的人,你如果不乖,我连你也一块杀了!”
闻言,清莲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小孩子恶作剧一样,故意出声恐吓胆小的圆圆。
“公主娘亲,圆圆怕……”圆圆吓得立即抱住了苏九的腰身,把小脸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闭眼小声道。
“清莲,你恐吓一个小孩子有意思吗?”苏九一边哄着圆圆,一边怒斥清莲,同时上药的力度也很大,痛得清莲咬牙直闷哼。
“我告诉你,现在我们三个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你,也蹦不了我,我们最好合作点,不然谁也别想从他们的手里逃掉!”
苏九帮清莲擦完了肩膀的伤,又伸手抚上了他胸口的伤。
“他们也太狠了,怎么把你伤成了这副德性?”
一剑穿胸的伤若换在别人身上或许当场就毙命了,可是清莲还活着,这很不简单。
“你给我涂的是什么药?”清莲闭眼低声道。
她的药很管用,涂上了以后感觉没那么疼了,而且有一股清凉的感觉一直往身体里扩散,很舒服。
“这是我父皇给我的伤药,很好用的,之前我被人挟持,脖子上被划了好几道,用这药涂了以后,一点疤也没留下,是不是很神奇?”
苏九很小心地帮清莲的胸口上药,因为胸口的伤很重,必须要小心涂抹。
“上次你脚踝上的伤好了吗?是不是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我也是拿这药帮你涂的。”
苏九像献宝一样跟清莲炫耀这药的神奇功效。
清莲无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处,抿唇,随即用一种晦涩难懂的目光看着苏九垂在他胸前的小脑袋。
脚踝处的确没有落下一点的伤疤,这药也的确很好用。
“你父皇对你很好吗?”
清莲把自己的脸隐在了黑暗里,如此这番问苏九,声音清冷而没有感情。
“父皇对我很好很好,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就算我任性胡闹,他也会由着我胡闹,总之他在我的眼里,并不是琉璃国的一国之主,而是很疼爱很疼爱我的好父亲。”苏九微微仰头看着清莲的脸,说起苏邪的时候,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父皇真的很疼她,比她现在的爸妈都还要疼她。
闻言,清莲无力地垂下了眸子,不再说话。
苏九细心地帮清莲涂完了胸口的伤,想着他背后的伤还没有上药呢,于是苏九对他开口说道。
“清莲,你转过身来,我帮你后面也上点药!”
“不用了!”
清莲深吸了一口气,很直接地一口拒绝了她。
他如今妖力外泄,根本没办法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去,她只是一个平常人,见了他的真身肯定会害怕。
“清莲,你跟我闹什么别扭,我又不害你!”苏九气急,干脆自己动手把他的身体从墙上拉了过来,绕过他身侧,将手指上的药膏往他背后的伤口涂去。
“你!”清莲虚弱地没有半分的招架之力,只能任由苏九宰割。
苏九涂完后,赫然发现清莲的银色发丝下藏着一样毛茸茸的东西,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没想到还没有摸着,那毛茸茸的东西便动了动,往银色发丝下使劲藏匿着,似乎一点也不想让苏九看到。
再说苏九是什么人,看见了能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吗?那除非自己睁眼瞎了!
咬了咬唇,苏九眼疾手快地扒开那浓密的银色发丝,一下子把那毛茸茸的东西用力抓在了自己的双手里。
感觉好像是……一条尾巴。
被抓住狐狸尾巴的清莲立即恼羞成怒地冲苏九低吼道。
“快点放开,不然我连你也一块杀了!”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一定要把她杀了!
“你这东西是尾巴吧?”苏九不但不惧怕清莲虚弱至极的威胁,还很好奇地在他的尾巴上摸了好几把,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所想,高兴地眯眼笑道。
“没想到你真的有尾巴诶,那你有没有一双萌萌的狐狸耳朵?”
说着,苏九立即放开了清莲的狐狸尾巴,去摸他的头顶。
她刚才好像看见他头上长耳朵了,那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清莲费力抬起的手臂没有及时阻止苏九在他头顶上肆虐的小手,一双可怜的狐狸耳朵顿时遭到了苏九的疯狂肆虐。
“呵呵……没想到你真的长了尾巴和耳朵啊,好萌好可爱!”苏九对清莲的那双狐狸耳朵简直爱不释手,不管怎么蹂躏也不嫌多。
她很想看看此刻的清莲是个什么样子,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别扭吧?
想到这里,苏九坏心一笑,半直起身来,俯身亲了他的狐狸耳朵。
有耳朵的清莲肯定很可爱!
“你……”清莲没想到苏九会有这样的举动,当即懵了,懵过之后,一张惨白的俊脸因为害羞而渐渐晕成了粉红色,抿紧薄唇,狐狸尾巴和耳朵无措地动着。
“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苏九重新跪坐在清莲的身边,一只小手还恋恋不舍地摸着他头上的狐狸耳朵,高兴地眯眼反问他。
她最喜欢这样有耳朵的清莲了,为什么要怕他?
“因为我不是人,是只妖狐。”清莲头上的狐狸耳朵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对苏九说道。
人总是害怕妖怪的,无论妖怪幻化成人形有多么漂亮,但一旦露出了真身都是丑陋的。
“我知道你是只妖,而且是只狐妖。”
苏九的声音没变,依然透露着她雀跃的心情。
他以前问过她如果他是妖呢,那时候她就猜到他不是人了,而且从他趴在床上睡觉的姿势来看,他应该是只狐狸。
鬼怪传说里,也只有狐狸才能幻化成最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怎么知道的?”清莲无力地将虚弱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墙面上支撑着,问出口的话充满了好奇的疑惑。
她并不怕他,他还要杀了她吗?
“我猜的,没想到竟然被我猜对了!”苏九眯了眯晶亮的杏眼,把那天他们俩的对话翻找出来讲给他听。
清莲靠着墙,闭眼倾听着苏九轻快柔和的声音,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一点点地沉入了梦乡。
他好累……
苏九说到一半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压来一个沉重的头颅,险些把她压着往一侧的地面倒去,那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却因这样的姿势而紧贴着她的面颊,带给她一种痒痒的,很奇异的触感。
原来他累得睡着了,身上伤得这么重,一定很痛吧?
苏九并没有把清莲推开,而是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清莲靠在她的肩膀上睡得更舒服,小手恋恋不舍地摸着贴在她面颊上的狐狸耳朵,不由地低头笑了。
清莲的耳朵好可爱,可爱地让她好想把他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每天都能摸一摸他的耳朵该有多好。
“公主娘亲,叔叔他怎么了?”圆圆很小心地爬到了苏九的身上,乖乖地坐在她的双腿上问她。
“叔叔睡着了,圆圆别吵醒他好不好?”苏九小声地对圆圆嘘了一声,然后把她按入自己的怀里,哄她睡觉。
圆圆在苏九的诱哄下渐渐睡了过去,然后确定圆圆睡着以后的苏九,也合眼睡觉。
她如今要照顾一重伤的,一小的,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哎!不容易啊,但愿裴元诤和温衍能够早点找到他们。
清晨的阳光从小小的气窗里透了进来,清莲眯了眯酸涩的眼,幽幽转醒了过来。
刚看见自己枕在苏九瘦弱的肩头睡觉时,他立即皱了皱眉,有些羞赧地把头从她的肩膀上挪开了。
苏九睡得很沉,不时地打着轻鼾,怀里的圆圆早就醒了,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清莲。
“叔叔,公主娘亲还在睡觉觉,我们不要吵醒她好不好?”圆圆举起一根胖胖的小手指,对清莲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清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
伤口大部分都愈合了,只是他体内的真气还是聚集不起来,要不然他可以运功疗伤,并且很快能逃出这里。
将褪至腰间的紫色衣袍重新穿在了身上,清莲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九是被饿醒的,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胃饿得难受。
“圆圆,你饿不饿?”转醒后的苏九有气无力地摸着圆圆的小脑袋,轻声问道。
“公主娘亲,圆圆好饿,圆圆想吃东西!”圆圆扁扁小嘴,摸着自己扁扁的小肚子,皱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道。
苏九侧头望了一眼已经醒过来的清莲,同样也问他。
“清莲,你饿不饿?”
“不饿!”清冷的声音缓缓从清莲的口中吐出,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不饿,我们饿了!”苏九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放下圆圆后起身去砸门。
这些乌龟王八蛋,真想饿死他们吗?
“吵什么,不许吵!”外面守门的人很不耐烦地冲苏九威胁道。
“再吵,老子毒哑你!”
“好啊,你们尽管来毒哑本公主,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苏九怒极反笑,笑声无比的尖锐刺耳。
“本公主警告你们,你们再不拿东西给我们吃,万一真把我们给饿死了,你们如何跟你们伟大的皇上交代!”
什么叫做客?分明是把她当囚犯一样处置!
外面的人听了苏九这话,立即去跟自己的首领禀告。
“去给他们一些吃的,别让他们饿死了,不然我们没办法跟太子殿下交代。”那个被清莲重伤的黑衣人咳嗽了两声,立即对前来禀告的那人道。
九公主和那个小孩子是跑不了的,只要他们把清莲看住了,那就万无一失了!
地窖的门霎时被打开,外面明亮的光线立即射了进来,刺得苏九有些睁不开眼睛。
“吃的东西在这,别吵了!”其中一个蒙面人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俯身砰的一声放在了地上,然后立即起身,转身走了出去又把门关上了。
苏九冷着一张小脸从地上把碗拿了起来,走回到圆圆和清莲的身边坐下。
“圆圆,来,慢慢吃,别噎着!”苏九把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塞到了圆圆的小手里,柔声嘱咐她道。
“嗯,公主娘亲。”圆圆乖巧地点头,张开小嘴咬了一口,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着。
“清莲,给你!”苏九同样把一个馒头塞到了清莲的手里。
“这东西虽然不好吃,但是能填饱肚子,你将就一下吃吧,等我们逃出去后,我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苏九的语气有点诱哄小孩子吃饭的成分在里面,清莲头上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大手里的馒头被他拿了起来,慢慢塞到了自己的嘴边。
见此,苏九笑了笑,也从碗中拿了一个馒头,使劲地放在嘴边啃咬起来。
她不能被饿死在这,不然这些混蛋便没有人收拾他们了!
三人吃完了一顿难吃的早餐后,依旧被关在黑暗的地窖里,哪都去不了。
清莲是个极为安静的人,如果苏九不问他问题,他是绝对不会开口说一句话的,而圆圆因为多日来的连番惊吓,也少了平日里活泼开朗的个性,变得安静起来。
一连在地窖里关了数日,那些人终于把苏九他们带离了地窖,押送到了一辆马车上。
上了马车,苏九才看到清莲的伤势有多么的严重,只见他的那件紫色衣袍完全被干涸的鲜血染成了黑色,胸口和肩膀的伤隐隐可以从破损的布料中窥探一二。
清莲低垂着头,身体靠在马车壁上,连一双狐狸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可恶,都已经好几天了,为何他的真气总是凝聚不起来!
苏九睨着那双正对着她的狐狸耳朵,抿了抿唇,立即靠过去摸了两下过过瘾。
清莲没说话,却抬起了头,那双银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冷意。
她……为何这么喜欢摸他的耳朵?
“嘿嘿……你的耳朵太可爱了,我一时控制不住就……”苏九讪讪地笑了一声,在清莲持续的冰冷瞪视下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真的是一时控制不住……
“公主娘亲,这位漂亮的叔叔为什么会有猫耳朵,圆圆家的小花也有这样的猫耳朵。”圆圆缩在了苏九的怀里,一脸好奇地看着清莲头顶上的两只狐狸耳朵,眨巴着大眼问苏九。
“因为……叔叔是神仙啊,神仙都像你家的小花一样长着耳朵。”苏九摸着圆圆的小脑袋,想了好一会,才对她这么说道。
圆圆年纪还小,跟她说清莲是妖怪,她一定害怕,还不如编个善意的谎言告诉她,等她长大了,自然就什么都懂了。
“真的吗,公主娘亲?”圆圆还是有点不明白地问她,“等圆圆长大当了神仙,圆圆的头上会不会也长出两只猫耳朵来?”
“会的,圆圆。”
圆圆天真无邪的想法顿时把苏九逗乐了,抿唇笑看一旁的清莲,发现他脸上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顿觉无趣。
“清莲,你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吗?”
转了转心思,苏九开始问起了正事。
难道她要被请去东隅国做客,然后让父皇拿东西交换她回去吗?
答案是绝不!
她不能让东隅国的阴谋得逞,所以一定要在半路上想办法逃跑!
“不知道!”清莲垂着眸子,很简洁明快地告诉了他。
他只知道这些人是从他最讨厌的那个地方派来的,却不知道是谁指派他们来追杀自己。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本公主自己想办法!”见清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苏九的心中微微动了怒,再也不想跟他多说,垂头不语了。
裴元诤,温衍,你们该死的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和圆圆!
而被苏九念叨的裴元诤,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幽潭谷。
“少谷主,你总算是回来了!”老管家见裴元诤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不禁高兴地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
自从少谷主当上了琉璃国的宰相后,已经七八年没回幽潭谷了。
“李伯,我爹呢?”裴元诤顾不得几天几夜赶路的疲惫,执意要去找自己的父亲问清楚清莲的底细。
“少谷主,老谷主正在密室闭关,要半个月以后才出关。”老管家李伯一脸为难地跟裴元诤说道。
“不行,我等不了半个月!”裴元诤清雅的墨眸中露出一抹急色,把手里的包袱交给李伯后,立即朝自己爹闭关的密室走去。
半个月太长了,一想到九儿的安危,他是连一天都等不了了!
“少谷主,老谷主在里面闭关,谁也不让进去,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俩个吧。”
密室门口,一左一右的两个护法上前立即拦住了想要硬闯进去的裴元诤,拱手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裴元诤负手立在了两人的面前,清雅的墨眸凌厉地瞪着两人,冷喝道。
“别忘了六年前你们下山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告诉我爹一声吗?”
闻言,两大护法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来。
“少谷主说过要给我们两个人保密的!”白护法佯装冷静,低头拱手辩驳道。
“哼,我是说过给你们两个保密的,可此刻你们两个拦了我的去路,我似乎也没有替你们保密的必要了。”
裴元诤气定神闲地说道,清雅的俊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今天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也一定要进去见到自己的爹!
“倘若我们两个放少谷主进去,万一老谷主动怒起来,我们俩个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啊!”黑护法诚惶诚恐地跪在裴元诤的面前小声哀求道。
“你们不用担心,所有的罪责我一个人来承担!”裴元诤亲手把黑护法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墨眸含笑地看着他们,仿佛之前动怒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白护法犹豫不决。
“我言出必行,你们不必担心。”裴元诤大步越过他们两个走到了密室的机关处旋动了机关,密室的石门很快打开了。
裴元诤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落下的密室石门后,两大护法各自对望了一眼,神色各异。
密室是用千年寒冰所制,一走进里面,仿佛一下子到了冰雪世界,那冒起的白烟像烟雾缭绕一般美丽,但那是最冰冷的寒气。
裴元诤只身穿了一件白衣,虽然身体刻意控制着不发抖,但裴元诤的头发和眉毛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两片薄唇也被冻成了青紫色。
越往里走,阴寒之气就越重,裴元诤努力隐忍着那一股股冰冷的寒意往自己的骨子里钻,大步走向了密室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寒潭池,池子里烟雾缭绕,散发着更加阴冷的气息。
裴元诤走到了寒潭池边,屈膝跪了下来,对着那个正在寒潭里闭目打坐的中年男子轻声开口道。
“爹,元诤虽知自己在你闭关期间擅闯密室来见您是元诤的不对,但元诤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找爹问清楚!”
裴元诤跪着的地面是厚厚的冰层,冰冷的寒气一点一滴地从他的膝盖处渗进了身体里,带来一阵麻木的疼痛。
可他依然那么跪着,静静地等待着池中的那个人说话。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寒潭池中的中年男子终于睁开了双眼,那双眼和裴元诤的极为相似,只不过更冷更黑,没有一丝的笑意。
“元诤,你可知你刚才进来差点害为父走火入魔了吗?”冷戾的声音如同这寒冰所造的密室,冷得让人彻骨。
“是元诤的错,等元诤跟您问清楚了事情,元诤自愿受爹责罚!”
裴元诤的下半身已经被寒气侵袭得没有半点知觉了,但他依然冷静地开口说道。
“你先起来吧,地上凉,况且你身体不好,先出去吧,为父稍后便出关。”裴意楚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很久后,才无奈出声道。
“是,爹!”眼眸半垂着,裴元诤费力地将早已麻木掉的身体从地上拔了起来,脚步有些不流畅地率先走出了密室。
看得出来,爹还是很关心他的,倘若跟爹说九儿怀了他们裴家的骨肉,或许爹会愿意放弃复仇。
裴元诤进了裴意楚的屋子里等他。
屋子里的摆设如同他走时的那年一样,似乎没怎么变过。
裴元诤缓步走到了西面的那堵墙边,抬头仰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画画的是一个眉目淡雅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淡定从容,眉宇之间的神态多半与裴元诤很相似。
“娘,孩儿回来看你了,你高兴吗?”伸手轻轻地抚上了画中的女子,裴元诤清雅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异常凄美的哀伤之色。
娘,孩儿对不起你,孩儿爱上了仇人的女儿,还和她有了孩子,你在九泉之下是否很恨孩儿至今都为你报仇?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轮椅转动的声音。
裴元诤立即把手从画上收了回来,神色从容地转过身走到裴意楚的面前,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