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吾终于反应过来。
不知为何，他鼻子一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碍于自己是七尺男儿，他抽噎两声之后，还是忍住。
他拿着东西离开。
留端木若寒独自站在厅堂里。
老大夫看他呆愣愣的，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太大刺激，想了想，还是去给他拖一根长凳来，让他先坐着。
他还有其他许多事情要忙，顾不上他。
叮嘱之后，就又进去。
端木若寒面无表情地在长凳上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白螭才步履蹒跚地赶来。
她背上衣衫破损，满是鲜血。
但即是如此，她还是跪在端木若寒面前，道：“王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如果不是属下纵容殿下任性，让她留在客栈，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王爷别气坏身……唔！”
她话没说完，一只手就扣住她的脖子。
空气阻绝。
她的脸瞬间涨红。
“王爷……饶命……王爷……”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有错，但心里还贪婪地期盼着端木若寒不会治罪她的罪。
毕竟他已经失忆，记不起那人是谁。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那双平静冷漠的瞳眸不知何时变得赤红，如暴走的野兽。
他一言不发。
唯有扼住她咽喉的手掌不断收紧。
“咔。”
颈骨瞬间被捏得粉碎。
白螭断气。
高吾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吓得腿软。
“王……王爷？”
端木若寒浑身透着摄人的杀气，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嗜血的疯狂。
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只想杀人。
就在这个时候，老大夫似乎忘拿什么东西，又掀开帘子出来。
他就站在端木若寒身后。
这个距离，端木若寒只要一掌，就能将他劈成两半。
阴鸷的目光扫去，老大夫吓得跌在地上。
高吾这时反应过来，连忙道：“王爷，这是大夫！他还要给殿下看诊，不能出事啊！请您冷静一点！”
“……滚。”
他的手停在半空。
“啊？”老大夫已经抖成筛子，半晌没反应过来。
“听不懂人话吗你！”高吾立即过去将人提起，催促道，“快走，快走。”
他不敢磨蹭。
生怕晚了那么一会儿，端木若寒的掌风就会劈过来。
高吾将老大夫推走，又转头看了眼地上已经毫无气息的同僚，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正准备隐匿身形，忽然又听到长凳上的人问道：“那三具尸体呢。”
高吾一愣，反应片刻，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愧疚道：“王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处理。”
“不用。”
“啊？可是……”
“滚！”
“属、属下遵命！”高吾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立即闪身隐去了身形。
端木若寒一人坐在大厅中。
又是漫长的沉默。
老大夫给景姝处理好伤口，躲在帘子后面不敢出来。
包扎伤口只是一部分，他还要去给人熬药。
可现在这情况，他怕自己还没说上两句，就让人给咔嚓了。
没等他想清楚应该怎么办，坐在外面的人仿佛忽然道：“她情况如何。”
“这……”
“说！”
老大夫犹豫片刻，还是端着水盆出来，“那姑娘身上有一道刀伤，两道剑伤，好在都伤得不深，已经处理好了，可她现在身子很虚弱，见不得风，后续要好好调养，不然会落下病根。”
那盆水是高吾之前送进去的。
现在已经被鲜血染红。
老大夫本来想让他帮忙先照看。
但看他这样子，那话还是没说出口。
他端着水盆，小心翼翼地走了。
长凳上的人站起来，朝屋里走去。
里面一切已经清理干净，唯有周遭的血腥气还长久弥漫。
端木若寒坐到床边，毫不意外看到那张苍白的脸。
胸口不知为何有种撕扯的痛。
哪怕此刻没有任何记忆，那种清晰的痛苦也仿佛在反复告诉他，自己做了件多么荒唐的事。
高吾说，等他想起，一定会后悔。
可现在他已经后悔了。
该怎么办？
屋里忽然传来什么碎裂的声音。
老大夫受到惊吓，加快脚步躲进厨房。
高吾也听到动静。
他隐匿在暗处不敢出来，生怕这样跑过去，就再也回不来。
就在他静静等待端木若寒平静下来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破门而出，跳上屋檐，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视线中。
“王爷！”
他惊呼一声，准备追上。
老大夫本来已经被之前那个吓得不轻，见这个也要起飞，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道：“喂，你别走啊，你们都走了，那姑娘怎么办？”
“放心，银钱我们肯定不会少了你的，你好好照顾伤员，回头我们定有重谢！”
“哎呀，什么重谢不重谢的，我就是个寻常老百姓，你们的恩怨我也插不上手，我的意思是，万一之后有人找上来，你们都不在，该怎么办？”
老大夫是过来人。
这种情况，他也不是完全猜不到大概。
那些伤口一看就是利器所伤。
他只能保证救人，又不能帮着打架。
高吾冷静下来，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又担心端木若寒。
老大夫见状，也道：“总之，你要走也行，但话跟你说清楚，万一你们仇家寻上来，我可保护不了那姑娘。”
高吾听见这话，终于放弃追出去的念头，道：“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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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话的功夫，端木若寒已经回到客栈附近。
周围还在喧闹。
潜火军早已赶到，但想要扑灭这种程度的大火，需要很长时间。
他站在一处废弃的房屋顶上。
须臾间，数十个黑影将他包围。
“摄政王还真不怕死，你好不容易才杀了那三个废物，怎么也不稍微跑远一些，站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是等着我们来杀你吗？”为首的人讽刺道。
端木若寒盯着被火焰吞噬的客栈，没看他们，只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方闻言，猖狂笑起来，“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可想逃可来不及了，乖乖受死吧！”
端木若寒终于转头。
他眼中一片冰寒。
“不，你们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