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细雨绵绵,林智威一手提拉着又黑又瘦的怪老鼠,不理会它口中哇哇大叫,正要去查看被尖刺打中的青年情况时,突兀一股强烈到极点的危机感,猛的涌上心头。
他眼睛陡的一睁,两道精光射出眼眶,半尺长短。
便见远处荒林,刷的一声,卷来一道黑风,半空中时而凝聚,时而散开,一路飞来,飘飘忽忽,似乎不稳,其中妖气翻滚,好似云蒸雾隐。
隐隐约约,还能在那云雾之中看到一道矫健的大猫,上下腾跃,如同活物。
“妖怪?”
一股妖气升腾招摇,好似狼烟,漆黑如柱,看的叫人忍不住就是一阵心惊肉跳,手中老鼠散发的气息与之相比,就好似萤火和日月,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鼠辈,可是榕树坐下?”
一道微微嘶哑的烟嗓,操着怪异的语调,头顶十米,滚滚黑风中,似有两道绿莹莹的眸子注视,问话的对象却是林智威手中的老鼠。
眼前一幕吓得那些捕鼠贩子屁滚尿流,一个个慌慌张张朝垃圾处理站外逃去。
下一刻,半空中黑风一卷,居中分开,从中跃下两道影子。
腰广十围,身高一丈,浑身硬毛的大猿猴为首,它头戴乌金盔,身挂皂罗袍,腰围黑铁甲,手持一口门板似得大刀,身后还背着一个由竹篾编织的背篓,也看不清装了些什么东西。
“哦呀呀呀!”
这只恐怖凶猿,嘴里哇哇叫着,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挡住捕鼠人去路。
在凶猿身后,更奇怪的是,一只通体白色绒毛,红眸耳短,神态畏畏缩缩的大兔子,肩头扛着一张大幡,上书‘水脏洞大王巡驾’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手持铜锣,一面摇幡,一面敲锣。
红马甲,大箩筐,背着一些土特产,似电视剧里巡山小妖的样子。
林智威被突然出现的两只妖兽镇住,他从未见过如此拟人的非人生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吃惊不小下,不敢轻摄其锋,只脚一蹬地面,凌空翻了个跟头,倒退三丈开外。
翻涌的黑风渐渐淡了下去,林智威眼神一花,只见一只有着鱼骨刺斑纹的大猫从黑风中跃出,仰起头张开嘴巴,头顶那些阴森森,黑漆漆妖风,化作缕状被它吞入口中。
“你是谁呀?”
大猫歪着脑袋,打量这个奇怪气息的人类。
来的自然是从蓝田县一路翻山越岭,赶往石竹山的水脏洞大王‘野’。
榕树根系已经幅阔到蓝田县,野和榕树本就认识,榕树似乎因为创造出真正的附属族群,也不知道她如何想的,想要把十二氏族介绍给一众旧识,正巧野刚学到一个新词‘衣锦还乡’,当下摆起风光,赶回石竹山。
林智威松开抓着黑老鼠的右手,神情郑重,严阵以待。
这只老鼠穿着脏兮兮的破布衣,在泥泞的地面打了个滚,飞也似的逃回地洞中,嘴里还吱哇哇的叫着,像是去通风报信去了。
摆着金鸡独立姿势的丈高凶猿,摇幡敲锣的白兔子,散发着朦胧氤氲,蹲在雨中不见湿润的野猫,林智威眯起双眼,卸下剑匣。
已经顾不得那几个捕鼠贩子,他揭开匣盖,口鼻两道拇指粗细的白气,伸缩不定,似灵蛇吐信,两头尖尖宛如一轮新月的飞剑,在匣中跳动不止。
蹲在地上,野似乎毫无察觉的样子。
剑光入眼,直把毛茸茸的猫脸映的满面皆碧,叮的一响,铿锵之音,一道荧光猛地从剑匣跃起,如电光般刺向眼前毫无防备的大猫。
“嗤嗤!”
如梦幻泡影,大猫残影扭了扭,如泡沫般消散,原地徒留下一道二指粗细的小洞,那飞剑在泥土里翻了圈,抖开坚硬的地面,携着莹莹光华,绕着林智威游走,白光吞吐,性已通灵。
“哇呀呀呀!”
却是那凶猿见自家大王遇袭,一脚踹开身前一个呆滞的人类,持着门板大刀,跺脚蹦起,乌金盔映光明,皂罗袍迎风飘,纵一纵,跳上去,劈脸就打。
‘呜’的一声,恶风响起,几米长的大刀劈头盖脸砸了下来,面前空气仿佛被一下子打爆。
这时候林智威已经双脚离地,凌空跃起,半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势刚起,那道莹白剑光就蹿到他脚下,垫着脚尖,整个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头硕大的老鹰。
人如大鸟横空,屈膝蹲身,瞬间摇身晃膀子,浑身灵机窜入皮毛,轰然炸开。
控制飞剑刺杀,需要全神贯注,近身搏斗分心二用显然不切实际,林智威以飞剑踮身,一股凌空托力辅助,翻子拳做攻击手段,拳捶脚踢,和凶猿相撞在一起。
“咚哐!咚咚哐!”
突然一阵阵敲锣声响起,远处的白兔子,瞪着红色眼睛,咕噜噜转着,手中动作突然急促起来,踩点敲打,就好像京剧打斗配乐似的,颇有文艺复兴感觉。
野猫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处,蹲在墙头舔了舔爪子。
除了两个躺在雨水中一动不动的人类,其他人已经都跑没影了,在毛猴子和林智威纠缠之际,地洞中涌出一只只黑皮老鼠,不同于其他,这些老鼠神态灵活,穿着布料衣物,手里还拿着棒子长棍等武器。
“喀喀喀!”
墙角一根深褐色树根如蛇般攀爬上来,抵达野的脚下,瞬间一股股黑色液体从树根尖端涌出,而后构成一张漆黑的屏幕。
雨水冲刷,漆黑的幕布闪了闪,亮起微弱的荧光。
一张清晰的短发女人脸出现,比以前由线条构成更加复杂,分辨率提升很多,甚至有彩色,树根扭了扭,一道空洞的声音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洞前上将,怎么样,威风吧!”
“这个人类,我知道,他在找我。”就像通过管道传递出来的声音,配合黑幕上张合的影像,极为怪异。
“哐,哐哐哐!”白兔子的配乐徒然高昂起来,却是林智威猝然停步,摇头晃脑,浑身气血推动灵气,窜入四肢百骸,身子一缩,在他脚下卷起一股旋风。
那始终粘附在脚心的飞剑,猛地暴涨青光,化作一道匹炼剑气,裹住整个身躯。
剑气包裹周身上下,整个人头也不回,在剑光中一冲而起,一下飚出十几里外,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