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宝华山,满山苍郁,层峦叠嶂,一棵松树挺立的陡峭悬崖,御着阵阵大风,一道黑影从天际遥遥滑落扑下,在碧蓝的天空下划出一道尾迹云。
连绵起伏的山脉,一山绿,一山青,一山浓,一山淡。
傀儡背脊冉冉升起如墨般的黑色,眨眼间那对黑羽翅膀就化作一面漆黑瀑布。
一颗颗璀璨的灵石从里面投掷而出,精准打入岩层,毫无征兆的,山壁开始崩裂。
“轰隆隆,轰隆隆!”
一片绿得发黑的怪藤弥散,无数扭曲伸缩的根系从岩层窜出,吮吸着空气中灌下的灵气,根根绞缠,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片空空幽幽的黑黄悬崖,就化作一块在阳光下闪耀如绿玛瑙的山峰。
傀儡没有停留,整个人好似一头失足折翼的苍鹰,从绿山崖上一跃而下,人如疾风,张开双臂,如墨的黑物质一缩,只听‘嘭’的一声爆响,大气撕裂。
一道乌光,匹炼也似的从山林上反冲而起,直上青天。
大气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左右撕裂开来,黑翅一扇,整个人疾速掠过,与地平行,只是一个恍惚的功夫,傀儡已经流星曳地,如长虹经天一般,在森林上的百米空中飞出数里之外。
……
群山之间兀立一座高耸红峰。
万山群中一点红,这座山峰不知是何原因,谷雨时节竟然满山红叶,如是深秋,分外神奇。
高空俯瞰,那红峰顶崖落座成片古色建筑,庙观之中似有烟云袅袅。
作为名闻天下的玄清宫,道家金母元君的人间道场,自是香火鼎盛,但今日往常走一步,叩一个头,顶礼朝圣的信徒,也不见踪影,似封山闭观,整个山道冷冷清清。
……
半山石梯,傀儡从空中直直落下。
山道全是泛着湿气的碧绿苔痕,其两侧林木森森,耀眼的红叶间隐约一角墨色瓦片,随着枝叶摇曳,若隐若现。
百十级的台阶,也不见他膝盖打弯,蹦了两三步就跨上了,半山腰用条石依岩砌筑的山门。
其怪异行径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红墙金殿前的广场,有许多道人聚集。
很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黄冠坤道挡在傀儡面前,她面色平和,如邻家妇人般的感觉。
“居士,玄清宫闭门整修,不便待客!”
傀儡一身黑色卫衣,藻绿头发飞扬,背上还鼓有两个黑色大包,这般怪异竟然没吓到眼前女道士。
远处隐隐有唱诵经赞声从内门传来,仰头甚至肉眼可见白烟在殿顶翻滚,香火味浓郁非常。
傀儡木讷着脸,转头扫视周围建筑。
而后理也没理那坤道士,直直朝里面走去。
冲上前阻挡的道士全被弹开,很快来到安放神像的金光大殿前。
金光殿的殿门紧闭,推门而入,诵经声更是清晰。
原来的金色绸布已经换做大红色,檀木构筑的堂壁上,彩绘翻新,香华、灯烛、四果、华盖宝伞,仪仗齐全。
而殿内则坐满了盛装道士,红色大袖法衣,乾坤道众,几乎坐到殿门口。
唱诵经赞声从读师口中传递,奇特音韵透着恒古尊道贵德,一股子虚无味道。
空气中香火气非常重,凝如实质,在一众道人居中,有位消瘦的年轻道士,身披黄色华布,上面用朱砂画有极多的咒箓,甚至其眉心额头都通红一片,覆满朱砂。
道门法会,扶乩媒介。
李维知道一些道门的事情,这宝华山神异,并不被官方插手,起因还是封有二愣子的神像,因为香火祈愿而本能性的反馈,部分人受到了灵气感染。
“功德金色光,晖晖开幽暗,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
那殿中央,身批黄盖的瘦道士,闭着眼睛,根本不理殿门方向出现的喧哗,手捏得道升天印,伴着功咒真言,法坛飘渺的烟气瞬间受冥冥中的牵引,朝满坐的乾坤道众头顶洒去。
由高功,都讲领头,清远遒亮的韵腔忽的拔高,经韵曲调伴着笙管,打击乐,古提琴音把场中烘托、渲染一股股子神秘气氛。
渡人印法;
“唵哔喼,唫喼唫唻呤……”
“急急如天府司命帝君律令敕!”
平地生风,殿内卷起如霞光般的灵带,冥冥中一股股无法琢磨的韵味荡开。
这景象让李维的指令也顿了顿,却是没想到神像竟然会给这些道士的敕令反应。
殿门旁一护法的老道士,见仪式进展,一张老脸耸动,激动非常。
这才转向一旁形态诡异如魔的青年。
一双黑白分明宛若孩童的眼睛,一个劲的打量,“我们道家追求长生不老,人人都想要不老不死,寿与天齐,但纵观古今,又几个人真正见过谁能永远不死!”
“内外圆融,全无生气,我张老道谢过施主不扰法会的恩情!”
傀儡似没听到,双手低垂,落在大腿两侧,浑身松松垮垮,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金光殿金母元君神像旁的玉皇大天尊。
端坐神龛,神像表面甚至生出斑斑金粉,神异非常。
张老道看着眼前青年,看似静水不波,实则蓄势待发。
若不是怕关乎各家道派未来的斋醮仪式被打断,早在这人进门时,迎着的就是雷霆霹雳。
突然,面无表情的青年抬步前走,根本不理自己的劝阻。
下一刻,老道士脊椎如龙般窜动,节节变化,爆出的骨响宛如崩崩金石互击,佝偻的身形生生拔高半截。
就见他扬手就是一掌,手心之中电光闪动,片片烟雾笼罩住青年,一道蓝汪汪噼啪作响的闪电徒的撕开烟雾。
咔嚓一声!
那道电光劈在伸起的黑棺上,似对万物都不感兴趣的傀儡,停住了步伐,睁着猩红的鸦眼审视这老道人。
李维从来没见不蕴含灵气,而显露神异的凡人,这个浑身散发猛烈气势,如天河倒泄,黄河决堤朝自己冲来的老人,是怎么发出雷电的?
这老道举手之间,电光闪烁,凭空聚烟成云,但却感受不到丝毫灵气波动,真是奇怪。
道人手指中间夹着一张黄色符纸,捻动印决时,整个身形徒的被定住,黄色符纸飘乎乎从他手上飞离,落入如水般荡漾的黑棺之中。
“原来是戏法。”
李维圆润平淡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