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西川宁蒗的夜晚,月明星稀,天空明净得像洗过一样。
一轮圆圆的月亮,缀在东边山梁上,如同一盏大灯笼,把奇石密布的山谷照的亮堂堂,悬崖边一株奇诡大树的影投射而下,花花点点,悠悠荡荡。
一个高大赤裸的青年站在树下。
苍白皮肤映着月光,身上不断腾起扭曲不止的黑东西,在深山野林里,就像鬼一样。
青年转身,身后大树耸拉着的枯萎枝条,伴着清冷的夜风,微微摇曳着,像是在和他挥手告别,就见青年身上腾起的黑雾一股,原地蹦起,直直跌入山谷悬崖。
刹那,一股大风从谷底吹起,他身后出现三个圆环,大风卷着他,直直朝黑魆魆的群山大地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
拖拽着轨迹云,傀儡在暗沉沉的夜空下疾飞。
不久后他抵达一处险峻陡峭的山谷上空,崩腾断流瀑布,浑浊黄橙橙的河水溅起一片覆盖方圆百米的怪雾。
在河岸不远处,一片枯萎森林中,一株高耸入云的杉木原本笔直的树干变得弯弯扭曲,无数青色藤条缠绕在它身上,这些细密根须把杉木穿得千疮百孔,而在树根下;
无数密密麻麻的藤条交缠在一起,土地上凸起一个坟包。
“咔!”
傀儡直直落下,巨大的冲击力把坚韧的藤条踏裂,半只脚掌陷入泥里。
随着傀儡的到来,弥漫四周的黄雾如水般沸腾起来,藤条开始像蛇一般扭曲蠕动,‘飕飕——’一条条藤鞭抽打空气,急速朝他卷来,那藤条表面长满倒刺,尖端分泌黄油一般的腥臭粘稠液体。
傀儡身后三道黑环转动,一股股斥力精确的弹开藤条。
面无表情的脸上,徒的裂开,半个脑袋后仰,后脑几乎垂到了脖子上,漆黑的口腔呕出一个木环。
‘咔’的一下,耸拉着的脑袋合上,傀儡拿着木环递了出去。
周围不断轰击的藤条刹那间一顿,其中一根像蛇般蜿蜒游了过来,人性化的嗅了嗅。
像是在;思考——
……
轰隆隆!轰隆隆!
无数藤条缩回杉木,而后地面抖动,杉木树根下,一具土棺从地下挤了出来。
棺面上长满了猩红色的根茎,纤细的蔓藤几股捻在一起,就像手一样,朝木环抓去。
“我被埋在这里沉睡!”
“我发现”
“丢了一样东西。”
“我的睡意清醒。”
“我跑向一条从前的河。”
“只找到一只鞋。”
“不是这个——”
“我一直在寻找。”
“丢了一样东西!”
……
高频的精神波动从土棺里溢出,很容易被解读,具现化则是一道嘶哑的女声,神神叨叨,如同呢喃。
这就是窦颖的尸体。
蔓藤卷着木环,缓缓靠近土棺。
空气开始扭曲,从虚空中爬出一个浑身鲜红色的人影,窦颖不再茫然呆傻,而是双眼直直盯着土棺,伸手苍白半透明的手,开始挠布满根须的棺盖。
刨开坚韧的泥土,一具苍白面容,穿着深红色旧衣服的尸体。
“呜呜呜…”
半透明的人脸上,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脸颊滴落而下,随风而散。
傀儡木讷站在远处,右眼眶的鸦眼是一片奇异的视角;
浑身惰性灵气的尸体,慢慢开始散发一股炽热的酷旱,僵硬似岩石的尸体不断散发吸力,牵扯透明灵体,渐渐地,半透明灵体在摆动——
尸体睁开眼睛,一道沙哑的女人声音响起;
“他们都死了吗?”
“死了几个。”
平淡没有波折的声音从傀儡身上传出。
“不够。”
“哦。”李维点头。
一个死去了人,活了过来。
只是,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傻子了。
其中有很多原理还搞不清楚,但不妨碍李维感到开心,木环里的灵气纹路模型已经记录,锁住一个生命的灵魂,制造生命好像并不太难的样子。
……
穿着肮脏红棉袄的窦颖从土棺里爬了出来,仰头看着傀儡青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灵体的记忆很模糊,关于这青年是什么存在,她只有简单的映像。
见傀儡转身似要离开的样子,她忙要追上去,但限制灵藤的土地,束缚让她离不开这片森林。
“不要,丢下我!”
傀儡转身,木讷望着一脸懵懂的女人。
她破旧的棉袄下,长满了根须,全是扭曲的绳子一样,胶冻一样的末端依靠着黄雾摄取能量,散发着让生物不舒服的不协调。
“你太脆弱了。”
李维歪着头,脑后轮环滚滚,一颗颗灵石从空中掉落。
精准的控制着斥力,在枯萎的树林中央,无数泥土从地上飞起,构筑成一座鸟居牌坊似的门,灵石镶在门柱上,刹那股股黑色出现在门中。
与此同时,傀儡吐出一滩黑东西,那物质扭曲化雾,构成一只鸟影,扑棱棱钻进门里。
……
大约几分钟时间,门内突然走出一个浑身白光笼罩,腰挂银牌的青年。
“大佬?”
“您,在吗?”
白光罩着全身,散发洁白韵味的青年,出现之后四周空间甚至都有种空洞感,脑后一轮轮象征着最终永恒的银光,这样一个存在却弓着身左右探头,似乎很小心的样子!
“我在这里。”傀儡开口道。
迷雾森林中,傀儡说完,又扭头奇怪的看了眼突然缩成球的窦颖。
无数扭曲的藤条缠绕在一起,凝结成一个木球,死死的把窦颖裹住,她不安的源头正是走出黑门的苏强。
“我,大佬您化形了?”
蒙蒙黄雾排散开来,傀儡身影出现在苏强眼前,吓得他贤者光芒不稳,望着十米外的青年,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只是一个玩具。”
傀儡形象就像服装店里橱窗展示的模特,全身模糊轮廓,皮肤表面反光。
这时,身后漆黑的门又走出一个更高大的人影。
一身大氅,背着红皮棺材,漆黑的头发如火焰似的向上烧,不断扭曲着。
随着白宿的出现,他突然在四周嗅了嗅;
“山魈?”
白宿卷住红皮棺材的锁链哗啦啦流动,率先注意到的是藤条缩成的圆球,随后才看到傀儡,忙见礼道:“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