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翊找茬一样的态度并没让冉冉感到紧张。
她的态度更像是在看戏。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圣女和两大新欢旧爱同框，一个顾清珏是白月光，一个秦思翊是朱砂痣。
冉冉想知道圣女在同时面对这两个人时会作何反应。
“你怎么来了？”
秦思翊冲着冉冉输出了好一通，圣女才回头淡淡地看着他，说话是语气更是没有一点起伏。
冉冉在心里咋舌，圣女如果一直这样表现的话，她好像一下子就能弄清谁在圣女心里比较重要了。
下一秒冉冉就见证了顶级影帝的诞生，秦思翊的变脸速度那叫一个快！
上一秒面对她时还是勃然大怒的姿态，这时微微侧身面向圣女瞬间便变成楚楚可怜的姿态。
“殿下……”
开口的语调缠绵又甜腻，尾调活像带了把小勾子，听的人心魂荡漾。
冉冉大为震撼，她知道若不是因为圣女在场，她恐怕永远也看不到秦思翊露出这副神情。
“殿下……”秦思翊说话颇有点哼哼唧唧的感觉，像只在对主人倾诉委屈的宠物。
圣女微微皱起眉头，“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别人说废话。”
冉冉比秦思翊的反应还大，心里一惊立刻低下了头，实在是圣女和她说话时，大多数时候都称得上温声细语，如此毫不留情的情形太少了。
秦思翊见状气得眼尾发红，冲着她愤愤道。
“殿下是在跟我说话，你做什么这副模样？！”
冉冉长叹一口气，还未说话，就被圣女护在身后，“沈晏温是我的客人，你若对她不满意不如先跟我聊聊。”
秦思翊倒吸一口冷气。
冉冉从座位上站来便能越过圣女清楚地看见秦思翊的表情。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伤心欲绝和恶毒两种情绪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脸上。
当然，伤心欲绝是对圣女的，恶毒才是对她的。
冉冉本以为局势会变得更加紧张，但秦思翊出乎意料地回避了，怀着怨毒和不甘，用毒蛇一样的时间盯了冉冉许久之后扭过头，径直在圣女旁边的位置坐下。
冉冉能看出他还是气冲冲的，但他正试图用视而不见平复他的怒气。
圣女也没有再进一步的举措，这让冉冉很是摸不着头脑。
之前秦思翊只是对她言语不友好，圣女都会出面维护，现在秦思翊盯着她的眼神都能杀人了，圣女反而轻轻揭过，好似没有看见一般。
冉冉为求自保情不自禁道：“翊大人那种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说完她又瞬间意识到，她说话真的很像绿茶，即便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圣女回头笑意清浅，“你害怕了？”
冉冉竟生出了否认的想法，她私心不想让圣女小瞧她。
在这个世界，她最不希望小瞧她的人，就是圣女。
圣女善解人意道：“不必害怕，他有分寸，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冉冉无奈，圣女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在描述自己喜爱的人。
只是喜爱而已，甚至都不包括爱意。
她不喜爱秦思翊，也不一定有多喜欢顾清珏。
圣女或许真的不爱任何人，甚至都不爱她自己。
但冉冉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虽然传闻一直都在说秦思翊的资质有多差，可就算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一直待在圣女这种成精了的强力buff身边，应该也会蜕变成一块宝石。
而沈晏温的实力到底能不能跟这块“宝石”有一战之力，冉冉不能确定。
避让是上上选。
圣女拉过冉冉的手坐下，“我既说了你是我的客人，他便不会胡来。”
冉冉半信半疑，她不是不相信圣女的威信，而是不相信秦思翊的假装没事。
毕竟他这个人看起来可太疯了。
冉冉不是没注意到他伤痕累累的手，新伤叠着旧伤，就算是修道者的身体素质也扛不住、没办法完全恢复如初。
秦思翊每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不一定会有人成为受害者，但他自己的手一定会收到伤害。
属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一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人，其实也不在乎任何人。
秦思翊在乎的只有他的执念，而圣女就是他执念的化身，因此这种心态外化呈现出来便是他除了圣女什么也不在乎。
圣女幽深的视线投向台下，而顾清珏也仿佛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什么激起火花，冉冉忍不住去观察秦思翊，却发现他的状态还没有面对她时激动。
难道在秦思翊的认知里，顾清珏不是比她更值得警惕的对手吗？
圣女虽然优待她，但他好歹只是单方面的，她对圣女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圣女和顾清珏之间才是郎有情妾有意。
秦思翊搞错攻击对象了吧！
圣女还想着安慰冉冉，从顾清珏身上收回目光后便淡淡道。
“就比如他很讨厌顾清珏，但他绝不会对顾清珏做些什么。”
冉冉竟听出一点心酸的感觉。
秦思翊和圣女之间从来不平等，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这演武场中许多圣女的爱慕者。
他更像圣女本着人道主义关怀养在身边的一条狗。
圣女会保护他照看他，但仅此而已了，她不会给予两个人之间对等的那种感情。
反观秦思翊，狗狗也会讨厌主人的朋友，但对主人的绝对忠诚会让狗狗死死抑制住攻击的欲望。
只要主人下达了命令狗狗就会乖乖听话。
就像圣女不允许秦思翊对她言语无礼一样，圣女肯定也因为顾清珏对秦思翊做过类似的警告。
狗狗可以恶狠狠地呜声仇视主人的朋友，但叫出声甚至扑上去咬都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是狗狗和主人之间的默契，同样也是秦思翊和圣女之间的默契。
冉冉这才明白，秦思翊哪里是不仇视顾清珏。
他当然知道顾清珏比起她更值得警惕，他只是在忍着。
忍得很辛苦但还是忍着。
从人的角度上讲，真是好畸形的关系。
冉冉无法理解其中的奇妙滋味，她连做人的滋味都没有领会太多，自然无法理解秦思翊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
她和圣女的思维差不多。
如果某个东西令他痛苦，有两条路径可以选，一是改变令他痛苦的事物本身，也就是俗称的改变环境；而是改变自己，如果做不到改变环境那就改变环境。
对秦思翊而言，改变圣女是不可能的事，那摆在他面前的路实在再简单不过。
离开。
圣女从来也没有限制过他的自由，秦思翊只需要离开，就能摆脱令他痛苦的一切。
可他只是忍着。
一边痛苦忍耐，一边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