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面上虽然露出了不理解的神情，但她还是接受了冉冉的提议。
她以为她表达得足够明确——她希望今后由冉冉指导她做事。
她希望能和冉冉建立合作关系，就像当初和屠夫那样，而且毫无疑问，相比看好屠夫，她更加看好冉冉，两者程度的差异不止一点点，是很多。
屠夫的观点和信仰是吸引她当初和她合作的原因，而冉冉不仅两者兼具，甚至还拥有更加强大的、无可置疑的力量。
在世界所有人都沉浸在恐洞带来的力量无法自拔时，冉冉所拥有的力量是完全区别于恐洞力量的。
她身上的力量甚至比吴念见过的任何人所拥有的恐洞力量都要强大。
之前作为屠夫十分倚重的心腹，她曾听屠夫说过恐洞意识这种东西。
现在在吴念的认知里，冉冉所具有的力量无疑已经远远超过了恐洞意识发放给他们这些“凡人”的力量，而是等同于恐洞意识本身的力量。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无论她有什么企图，都可以徐徐图之。
吴念自然不会觉得冉冉是个傻瓜、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但她仍旧拒绝了她，只是让她和非调局合作。
和非调局合作、以及和冉冉本人合作，在吴念的认知里两者存在天壤之别。
一个是为了目标迫不得已的讲究，一个是目标本身。
但冉冉执意这样，吴念知道她也没有说不的资格。
对于合作这件事，无论吴念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表面上她都波澜不惊地接受了，相比之下非调局的几人反应实在夸张。
“非调局和破晓协会合作！是我耳朵坏了还是你脑子坏了！”
高部长严厉地看着冉冉，冉冉一脸无可奈何。
她可是帮非调局谈下了一单大业务，没有嘉奖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职责……
但她还是耐心解释，“不是非调局和破晓协会合作，是破晓协会和非调局合作。”
高部长眼睛整得更大了，“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黑茶听到冉冉的话后就陷入了沉思，这时才及时插话，“区别很大。”
“这两者是主动权掌握在谁手中的区别。”
“冉冉所说的情况，是破晓协会主动要和我们合作，主动权自然掌握在我们手里。”
高部长不屑地“哼”了一声，“难不成破晓协会还能让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念看了一眼冉冉平静的神情，没有一秒钟犹疑地给出肯定答复。
“这个自然。”
高部长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
“那…那你这算哪门子合作啊这明明就是归顺！投诚！被合并啊！”
冉冉闻言只是笑道：“每个人理解的合作含义不一样呀。”
高部长这才想起之前孔烟说的话：
之前吴念愿意承认的合作对象就只有一个——屠夫。
吴念和屠夫合作可不就是归顺、投诚以及被合并嘛！她都直接成屠夫的下属了！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高部长琢磨着，大手拍在冉冉肩头，“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让这位吴会长答应下来的，但…”
“做得好！”
现场响起高部长爽朗的笑声，非调局的每个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笑容。
只有孔烟在天上骂骂咧咧，又是狂笑又是怒骂。
“你背叛他了你这个蠢女人！那个脏男人的遗志呢！你不在意了吗！”
吴念闻言只是淡淡抬眼，“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留在他身边从来不是为了他的‘遗志’”
疯狂挣扎的孔烟忽然一怔，“那是为了什么”
“笨蛋。”吴念无奈摇头，“当然是为了我自己的意志。”
说完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即使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意志究竟是什么，但她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为这个尚未到来的宏达目标创造出最完美的条件。
就像一位含辛茹苦的母亲想要为尚未出世的孩子创造出最丰厚的物质条件。
只待“它”呱呱坠地，一切都会变得圆满。
吴念垂下眉眼，此刻她的内心比一开始待在屠夫身边听他讲述他的宏达志向还要安心。
哪怕她永远也无法迎来她的意志、她至死都在迷茫，但呆着这些最最优秀出彩的人身边活过一遭、见识她们如何实现自己的意志，她的一生绝不算白活。
没准这就是她的意志——永远待在世界的主角身边，并时刻准备成为自己的主角。
解决完了破晓协会这一桩大事，冉冉放松不少。
她相信以吴念的能力，一定能创造出一个新的破晓协会、和非调局一样服务于普罗大众的破晓协会。
那时这个组织才是真正迎来了破晓。
感到安心放松的同时，冉冉不免感受到属于她的生命节奏逐渐加快，她的意识在催促着她尽快前行。
她很想停下，告诉那个声音别急，但她做不到。
冉冉抬眼看向厉尊乐，又望向远处的失魂落魄的桑梅。
还好，也只剩下最后两件事需要解决了。
“如何吴会长还没告诉我结果是什么。”
冉冉说话间，吴念这才收回了那只笼罩在厉尊乐头顶的手。
作为爷爷，亲手在自己孙子身体里种下会害他丢性命的契约，只为自己的力量能更加强盛、为了所谓的家族虚名去残害真正爱自己的人…厉尊乐真的悔过了吗
吴念给出答案：“他确实非常悔恨，但并不是对于他对厉正明做下的错事，而是因为恐惧。”
“他只是太害怕你会用对待黄松的手段对付他，这是他感到悔恨的根本。”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冉冉目露慈悲地垂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厉尊乐，“你的灵魂告诉我们…”
“你没有真正悔过。”
厉尊乐的面色早在吴念说出答案时就惨白如纸，甚至要比他旁边的黄松更像一具尸体。
是的，黄松已经死了，就在冉冉和吴念达成合作的时候。
他死在了一个值得庆贺的时刻、死在值得纪念的一天。
愿他的灵魂在冥河中洗涤，重新纯白无暇。
若今生的罪孽尚不足以因为这残忍的死状抵消，那冉冉希望他来世继续赎罪，以此方能告慰那些被他囚禁折磨、流离失所的游魂。
厉尊乐的面皮不停抖动，呼吸沉重又艰难，每一下都像有某种巨大的机器在他身体里运行，导致他在呼吸的同时，还会发出那些意味不明的呓语。
“噫！”沈定海不忍直视地移开脸，“他被吓得尿裤子了……”
冉冉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人在死后本来就会生理性失禁，厉尊乐不过是把这个环节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