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冬的话,句句都在瞄准着警方的软肋。说完这些后,她拍拍风衣光泽的布料,头也不回,迅速向审讯室门口走去。
“喂,青山美冬!”
佐藤迅速起身,撞到了椅子也无暇理会,抢在美冬开门之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成年刑警逮人无数,手掌骨节粗硬,铁钳般地扣住了她!
“喂,很痛啊!”
美冬皱眉怒骂,转身喝道:“我交代得还不够清楚吗?而且你们不是也没有证据吗?”
“我们现在的确还没有证据。”
佐藤松开了手,但也挡到了审讯室的门前,轻蔑地俯瞰美冬道:“因为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凶器并不在现场。死者的死因是被利器洞穿胸部,而且直抵心脏,这样的伤势,可不是随便一个惯偷就能做到的吧?”
美冬甩着胳膊,眉宇陡然挑了起来:“惯偷?你什么意思?”
既已将人留下,接下来便是警方的时刻。佐藤冷笑地俯瞰着美冬,这个比她矮了一头的女孩,傲然说道:“青山美冬,今年20岁……”
“能不能不要废……”
“最早的偷窃被捕记录是十三岁,截至四年前累计十五次,却没有一次严重到蹲监狱的程度。当然,你在十六岁时仍进了一次少管所,但那是并非因为盗窃,而是……恶意伤人。”
说到最后,佐藤嘴角挂着坏笑,得意了起来:“所以说,到底是有恶性伤人的案底啊。”
“让我猜猜看,尽管你是在女同志店兼职,但好像没人规定,风俗娘本人也必须是蕾丝边,不能接男人的外快吧?”
“所以,卖春也好,假借卖春名义的行窃也好,或者两者兼备,都是可以的。只是这一次的猎物有点棘手,神偷小姐居然被失主逮了个现行,所以就只能杀人了事,赶紧逃离现场……我说的对吧?”
还以为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美冬表情再度平淡了下来:“所以呢?因为我有恶意伤人的黑历史,就认定这是抢劫杀人罪了?如果只是推论的话,随便谁,都能把任何案件编出无数个起因经过结果,但真相呢?没有证据,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回答,本身就是在加重你的嫌疑!”
此刻,两名警察皆为黑脸,另一人喝道:“不要以为没有证据,我们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判案的确需要依靠证据,但也要依赖警察的主观判断!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嘛,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
“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这个道理我懂。”
美冬连回头的打算都没有,自行绕开了刑警佐藤,将审讯室的门打开。
“但还是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去,我还有事,拜了。”
除去手腕被捏疼时的怒吼,美冬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无比平淡,就像成绩最差的学生被逼朗读课文似的。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喂,等等!”
然而佐藤直男癌突然发作了,再度挡到了美冬面前。以其近180cm的个头,还真是把作为普通少女的美冬,堵得进退不得。
“我是认真的。”
正当美冬恼怒之际,却听这刑警道:“今天早上得到的调查,昨日清晨七点二十分,文京区的教育之森公园,你有在那里晨跑吧?”
“……哈!?”
美冬正想一把将人推开,但听刑警的话,愣住了。
“然后目击者证实,昨日清晨七点四十五分,一辆白色的宾利开到公园门口,后座走出一名发福的中年男子,年过五旬。你在看到他到来后,便立刻迎上前去,与那个男子有说有笑,姿态亲昵,并随即同他坐进了车里。我说的对吧?”
“……哈?”
佐藤右手牢牢抓紧着美冬的左小臂,双目深深地望着她,细看眼珠深处的火光,竟像有千言万语欲语还休似的。
左臂轻轻颤动着,刺骨的感觉折磨着全身,但美冬并未急于挣扎挣脱,仍在为这个刑警的发问而出神。同时,这警察突如其来的古怪态度,和更古怪的眼神,更叫她浑身发毛,遍体生寒。
怎么感觉这煞笔,好像是……
“所以啊,青山美冬,女同志的风俗娘也就罢了,为什么像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还要做卖春这种事情?宾利车怎么了,就算一夜给你十万又如何,像这样跑马灯似的不断换男人,你难道一点愧疚都……”
“白痴,你捏疼我了!”
美冬高亢地怒吼,努力挣脱手钳未果,她当即撩起一脚,噌地命中了佐藤的裆部!
顿时,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陡然直冲云霄!!
下一秒,谢顶的刑警,和二十过半的女警文员,齐刷刷地蹦了起来,目瞪口呆!
再下一秒,审讯室大门被一把撞开,三名警察连忙冲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
“混蛋,你做了什么!?”
“给我拿下!”
“不……不……那个……你们等等……”
桌子都被撞到了一旁,美冬自然更被撂倒在地,被愤怒的警察一把扣上了镣铐!
鲁莽的警察,蹲跪的膝盖正好压迫上美冬的大腿窝。另一股锥心剧痛来袭,美冬紧咬着牙齿,脸蛋贴着冰冷的地面,心里已经把全市警察轮番问候了一遍。
“放……放开她,是我的错。”
不过,尽管佐藤裆部被袭,脸色一片惨白,声音极度沙哑,却为美冬辩护道:“把手铐解开……啊嘶……你们谁扶一下我,这丫头下脚够狠的……”
“警官,真的不要紧吗?”
两名警员殷勤地搀住他的胳膊,而另一名警员见状,则架着美冬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警局袭警!佐藤警官,真的要解开吗,她显然是个危险分子啊!”
美冬双手被铐于身后,紧闭双唇,阴狠地瞪着桌面。
因为混账警员的鲁莽行为,她的小腿肚被压得抽筋似的痛,起身时,步伐踉跄不已,双腿不停颤抖,竟难以站稳。但饶是如此,她却一声都没吭过,只是在咬牙坚持着。
“解开……刚才是我激动了。”
被众多同事们搀扶着,佐藤踉跄地坐上椅子,身子都是歪斜着的。
美冬这时抬头瞥向他,嘴角挂着冷笑。可怜但活该的家伙,满脸的汗珠,铁青的脸色,庆幸她这一脚没认真踹吧,不然……
“你……你还敢笑……”
佐藤接过谢顶警察递来的马克杯,喝了口水,脸色恢复了些许:“我警告你,青山美冬,这次算我心情好,就饶了你,下不为例。但再有类似行为,袭警罪是什么概念,你应该懂吧?”
美冬的镣铐已经被解开了。她抬起头来,不屑地睥睨四周,甩甩酸麻的手腕,仰头靠上折叠椅背,斜瞥佐藤道:“袭警罪我懂,多谢指教,那么这位什么什么桑,废话说到这里,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他的名字叫佐藤英雄!”
谢顶警察早不复起先白脸的表现,对美冬喝道:“而且,就算他会原谅你,可不代表你刚才的行为并非违法!再敢这样嚣张,当心我们立刻……”
“算了,圆谷,这不值得。”
长出一口气,佐藤已经缓过些劲了。
“刚才是我抱歉了,不过青山,这起凶杀案的性质真的非比寻常。如果你是因为目睹了不该目睹的东西,所以不敢告诉我们,没关系,警方会向你提供证人保护的。”
美冬沉默地站在原地,皱眉看着现场二人。
佐藤脸色难看,但还是挥了挥手,让其他同事先退出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