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然顾不上那些,她砰砰砰的三个响头下去,额前已经是一片红肿,她带着哭腔,“皇后娘娘,奴婢认罪,可容奴婢跟珍嫔娘娘说一句。”
富察皇后的脸更加的黑了,这个时候她就好直接退出去,不要再说话,
一边的姑姑现在拉她出去也不是,你拉她出去也不是。
于穗岁转过头,并不看魏清然,她来无非是想要原主的妹妹留在魏家。
留在魏家,这才能利益最大化。
皇后最开始找自己,也是有目的,皇后好似对魏清然并没有多喜欢。那魏清然是怎么成为乾隆嫔妃的?
难不成是乾隆自己要过来的?自己要过来的人,才会更在意一些?
富察皇后瞧了一眼于穗岁,见她坐着一言不发,头也不往魏清然那边看,眼神闪了闪。
“说吧。”富察皇后想要看魏清然能说出什么来。
魏清然跟皇后谢了恩才跟于穗岁说:“珍嫔娘娘,奴婢知道,奴婢冒昧了。奴婢只想说,奴婢的小叔对您的妹妹甚是喜爱,还请珍嫔娘娘看在奴婢小叔一片深情的份上,不要拆散他们。”
说完又是几个响头磕下去。
于穗岁对这样的话,只觉得是废话,她嘴角带着一个讥讽,“怎么,你小叔深情,我妹妹就该受着,觉得感恩戴德,要做牛做马的报道你魏家。”真是好笑,你喜欢是你的事。
别把强权压迫套上爱情的名义后,变成‘真爱’。
压迫就是压迫,姑姑去问的时候,原主的妹妹说的是她是去街上买东西,偶然遇到了魏清然的小叔,结果第二天就上门表明身份,纳她做了妾室。
原本她是已经相看好了人家,是一个秀才,说是读书上有一点天赋,过上几年说不得能中举人。
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选,选魏清然的小叔,一个有妻有子,还有不知道多少妾室女人的烂黄瓜。
她成为珍嫔的消息,只在原主的妹妹被魏清然的小叔带走后的第八天就传了回去。
魏清然没想到珍嫔的态度如此的冷漠,甚至是带着恶意。小叔喜欢陆氏,为了她甚至有意跟小婶和离,改娶陆氏为妻。
“珍嫔娘娘,奴婢的小叔对您的妹妹一往情深,并非是那见色起意心怀不轨的歹人。”喜欢珍嫔的妹妹,就上门去真心求娶,纳了陆氏做良妾。
于穗岁翻了个白眼,眼神扫了一眼魏清然,“你是听不人话?说什么真心喜欢一往情深,实则不过是见我是皇上的嫔妃,舍不得到手的好处罢了!”
富察皇后的瞳孔骤缩,被于穗岁的话吓了一跳,她怎么能说得这样的直白,将内里的不堪全部摆在明面上。
魏清然愣了,随即又否认了于穗岁的话。
于穗岁看了一眼富察皇后,见她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又扬声道:“他们并非两情相悦,分开才是最好。你若是真的心疼你小叔,不如我跟皇后娘娘说,就此放你出宫,回去照看你那失落、失意的小叔去?”
她会出宫吗?
于穗岁赌她不会出去,她怎么可能出去。
即便是出去,也会以省亲的方式出去。
富察皇后的眼神落在魏清然身上,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魏清然心里一慌,她怎么能出宫?她是要给皇上当嫔妃的,要在宫里的那个娘娘的人,以后还要生下皇子阿哥,若是....若是,魏清然觉得孝恭仁皇后...孝恭仁皇后生的世宗皇帝,她为何不能。
自古以来,皇帝多为庶子,只要皇上宠爱她,她能生下皇子的话,那一切不是可以搏一把。她娘身体康健,生下的孩子不算少,还有生的儿子也不算少。
她是她娘生的,她肯定是跟她娘一样,也是个能生的。
在皇宫里,只要能生下皇子,比什么都重要。皇后娘娘因为纯妃、嘉嫔都有皇子,这些年来,她们屡次闹出事来,皇后娘娘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没有真的惩罚过纯妃跟嘉嫔。
“珍嫔娘娘,奴婢是心疼小叔,可是奴婢是包衣,进宫伺候主子,是奴婢与生俱来的责任。”魏清然的话说得坦然,她是想要伺候皇上的。
之前皇上没有对她有别的意思的时候,她是没有想法的,可皇上都已经对她动了心思,她为何不能想一想,人往高处走,她为何不能搏一搏。珍嫔还是个民女出身,她这个身份比自己不知低了多少。她都能伺候皇上,成为皇上的嫔妃,她自然也能。
况且,她自认长相并不比珍嫔差在哪里,只不过是她是皇后娘娘的宫女,不能随意的涂脂抹粉,以免皇后娘娘误会。
于穗岁听着魏清然冠冕堂皇的话,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是吗?”于穗岁的语气拉得老长,又带着笑意看向富察皇后,“皇后娘娘,看来这个宫女是打算一辈子为皇后娘娘效劳了。”
至于是效劳那一部分,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富察皇后之前在于穗岁面前丢了脸,已经发生了,如何也改变不了,“宫中规矩,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孝顺父母长辈。”宫中自先帝时发生那件事之后,宫女到了年纪,甚少有不出宫的。
一般也只留两三个亲近的,自愿留在宫里的宫女。其余的是一到年纪,或者是跟主子关系亲近的话,说不得还没有到二十五岁,就早早的替她求情,放她出宫嫁人生子。
于穗岁的视线又落在魏清然的身上,她跪在地上,从她的视角,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但是这纤细柔弱的身体,害怕的时候颤抖的肩膀,她侧脸瞧过去,已经微微有汗珠滴落下来。
原来只是强撑。
“皇后娘娘仁慈,我也被你的孝心感动,不若我求求皇后娘娘,允你出宫孝顺长辈?”于穗岁老话重谈。
魏清然心里咒骂一声,珍嫔怎么逮着这个不放,她声音诚挚:“回珍嫔娘娘的话,自古以来忠孝之义,忠在前,孝在后。奴婢伺候主子是尽忠。且奴婢的父母小叔常常教导奴婢,要奴婢一切都以主子为先,一切都以主子为重。奴婢不敢辜负父母长辈的教导。”
于穗岁听这话,轻笑出声,“哦~”
然后就没了。她又转回了自己的话题,“皇后娘娘,臣妾的妹妹的事就麻烦皇后娘娘的。奴婢听闻她有了放妾书之后还要去官府那边核定,她是一个女子,又只有十几岁,臣妾想着,能花一些钱,给她在京城置办一座小院子,给她落户安家吗?”
一切都在皇后跟乾隆面前过了明路来比较好,原主的妹妹如今回江南,回去之后难保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
她想着,她能做的就这些,或者说她愿意做的就这些。剩下的就靠她自己走了。
如今她是宠妃的妹妹,一般等闲的人不敢去找她的麻烦,能找她麻烦的人也没有几个。
富察皇后点点头,“你让你身边的姑姑过来取对牌,陪着你妹妹一道去办理。”珍嫔的妹妹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愿意拿放妾书离开,那就离开魏家好了。
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清然,她是这样的人,那魏家也未必是个好归处。不过女子都是要嫁人的,珍嫔的妹妹坏了名声,日后怕是难嫁了。
于穗岁跟富察皇后道谢之后,带着青竹酒离开了,跪在地上的魏清然,没有得到她的一个眼神。
富察皇后也没有多余的话跟魏清然说,只让管事的姑姑给魏清然换了一个位置。
魏清然自己没有想到自己是是什么也没有办成?
她以为珍嫔会感动于小叔对陆氏的喜欢,会让陆氏留在家里,这样以后她也有借口去找珍嫔,长此以往,凭她的手段自然是能跟珍嫔拉近关系。
可什么都没有,珍嫔不信不说,还要让她出宫。
她不想出宫,说的话自然是会惹怒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对待宫女一向宽厚大度,只要她说些好话,再将自己说的惨一些,说不得皇后娘娘就既往不咎了。
可也没有,皇后娘娘什么话也没有跟她说,连责骂都不曾有。
皇后娘娘直接将她丢弃了。她不敢想自己以后要面对什么样的处境,魏清然这一回是真心实意的哭了。抱着姑姑的手臂,嘶哑着喉咙祈求,“姑姑,看在我之前多次帮您的份上,替我跟娘娘说句好话,好不好?”
姑姑将魏清然的手拽下来,冷着脸:“清然,你的心思,打量院中没有人看出来是吗?怎么,还没有当上主子,就逞能去珍嫔娘娘的面前仗势压人,娘娘没治你罪,已经是心善了。”她那望厅中一跪,什么心思。
狗都能看明白。无非就是不想要珍嫔娘娘的妹妹离开魏家,带走那些显而易见的好处。可她可以跟皇后娘娘私下说,不该去珍嫔娘娘面前说这些话。
真心喜欢?什么是真心喜欢?
宫里看贵妃就知道,贵妃跟皇上闹脾气,一闹就是几年,可宫中那个奴婢敢对贵妃不敬,内务府那边送东西有哪一次是迟了一丝一毫的。
贵妃要什么没有,名分、地位、金银财宝等等,但凡是皇后有的,除了极少数贵妃是不能有的,她都有。
再来,看看珍嫔,皇上喜欢她,初封就是嫔,是一宫主位。
她院子里多少的东西是逾矩的,可皇上愿意给。那珍嫔的妹妹有什么,住的院子只是普通的院子,还是知道了她是珍嫔的妹妹之后,匆忙之下才换的一个更好的院子,晨昏定省,哪一天没去?白天伺候太太,晚上伺候男人。
珍嫔的妹妹这是得人喜欢的样子?不过是看她长得漂亮,又不需要花什么精力、钱财,只要说几句话就能要到手的便宜美人。
魏清然失声痛哭。
姑姑眉毛一吊,声音越发的冷,“清然,娘娘喜静,你莫要吵了娘娘安宁。”
魏清然抿紧嘴唇,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好在还有皇上,相必娘娘也知道,所以没有将她送回内务府。
于穗岁出了富察皇后的长春仙馆之后,直接去了乾隆的九洲清晏。
李玉知道于穗岁来了之后,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珍嫔娘娘安,皇上如今在忙政事。”
“李公公,那我先回去了。”在忙的话,那她就回去,这个事等几日跟乾隆说也没有问题,她不着急。
李玉立刻道:“珍嫔娘娘,皇上又吩咐,请您在九洲清晏等皇上。”若不是皇上真的太忙了,估摸着刚刚就直接过来了,实在是皇上最近政事太多,而张廷玉张大人又生了病,接着又有两个辅政的大臣先后抱病。
皇上气得骂人,可叫了太医过去看,是真的病了。
辅政的大臣都是先帝的旧人,又是从圣祖爷开始就在朝堂上的旧人,都是三朝元老一般的人物。可就是因为在朝堂上的时间久了,那年纪自然也是不年轻了。
老人生病实在太正常不过,尤其是冬日里跟夏日里。
于穗岁没有走成,笑着跟着李玉去了九洲清晏常待的乾隆令外的小书房。
照旧是找自己喜欢的书看。
乾隆处理完政事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晚膳的时间,他饥肠辘辘的,瞧着于穗岁拿着一柄银叉子,慢条斯理的吃着炸鸡。
她还只喜欢吃那没有骨头的鸡肉,什么先腌制,后裹粉,先预炸一遍,再复炸一遍,又要撒上什么酸梅粉,吃起来怪味得很。
“起来,去用晚膳。”乾隆手一伸,等着于穗岁顺势拉他的手起来。
于穗岁放下手里的叉子,其实她不饿,但是她不能说。乾隆这一看就是废寝忘食工作,要是她说自己吃零食吃饱了,乾隆肯定得炸。
“皇上忙完了?”于穗岁借着乾隆的手从地上站起来,顺势又挽上乾隆的胳膊。
乾隆:“没有。”声音里全是疲惫,一下子少了三个大助理,乾隆的工作量直接翻倍。
于穗岁,她不该问的,换话题:“皇上,今日膳房做了什么?”
乾隆自己点的菜,肯定是知道要吃什么的。
“不知道。”乾隆让李玉安排的,他没空看。
于穗岁:“......”这是今天来错了?
算了,先吃饭,一切都等后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