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所震惊,刚才还风轻云淡展颜欢笑,此刻却口吐鲜血昏倒在桌前。
顿时整个擂台下方像是炸了锅一般,然而此时白敏中却展现出他宰相应有的镇定,急忙指挥众兵将制止骚乱。
继而与杜牧来到擂台,杜牧上前检查,继而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白敏中看了看此刻站在一旁的琼玉郡主,脸色一沉问道:“情况如何,是否中毒?”
白敏中与顾师言是老相识,顾师言的身体他是知道的。本来身体矫健的中年人,又怎么会对弈之时吐血呢。然而这么一问,不由得让原来稍稍安静的场地,又再次沸腾起来。
“回大人,顾国手他……死了!至于情况……下官对于医术只是略懂皮毛,还是禀告皇上为宜!”杜牧脸色尴尬的说道。
而一旁的伴小胜雄可不愿意了,刚才白敏中的那一眼,明显是在怀疑是他们毒害顾师言:“八嘎,这人心胸狭窄,见我家郡主棋艺高超,便急火攻心吐血而死。此等情况再明了不过,你们竟然怀疑我们!”
“又没说是你们,待查明真相之后,自然会给日本使团一个交代!”白敏中沉声道。
琼玉郡主带着淡淡的花香,款款来到白敏中近前轻音道:“大唐有句古话,叫真金不怕火炼,给你们三日时间,还我等清白,若是有意诬陷……哼!”说着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白敏中牙根恨得直痒痒,一个小小的日本郡主竟然如此嚣张。见场下有些混乱,于是命杜牧火速回宫禀报此间事宜,然后命御前将军童柏将现场封闭,随后交由刑部审理。
……
“难道是东瀛人怕输给我大唐,故意暗中下毒不成?”
“定是这样,要不是顾国手最后中毒,那第三十三手镇神头,就会挫败东瀛!”
……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半日,两国对弈,日本下毒的言论便传遍了整个京都。相对于真正的结果如何,众人并不看重,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内心中的想法便是最好的答案,天朝的自傲往往总是盲目的。
……
三日后,金殿之上,李忱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的摔在地上,脸色阴沉的看着下方的文武大臣。
“日本使团已经一再催促,顾师言一案到底有无进展?”李忱把目光投向了刑部侍郎史中宇:“史爱卿,此案进展如何?”
史中宇面露惊慌的跪倒叩拜道:“微臣勘察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也派仵作检查了顾大人的尸身,却……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且还检查了当日所使用的棋具,就连琼玉郡主本人,微臣也派人查勘过。但是仍旧没有任何线索,所以微臣觉得……”
“急火攻心而亡?意外之死?”李忱接过话,沉声问道。
“皇上英明!”
“英明?朕现在就斩了你这才叫英明!”
此刻的李忱可谓是百感交集,李忱与顾师言可谓是亦师亦友,经常往来于宫中,身体一直很健朗,输了一局倒是不甚重要,关键是顾师言死的不明不白。
“皇上,史大人办事不利,理当撤职查办!”紫色官服打扮的老者崔元式上前说道。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卢商也移步来到殿中,沉声道:“史大人位居刑部侍郎一职已有五年之久,大小案件也已然破获不少,这是有目共睹的,还请皇上开恩圣裁!”
卢商上前一说话,顿时惹得近点之上议论纷纷。崔元式与卢商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当今朝廷三位宰相中,就数白敏中过于形单影只。宣宗年间的崔、卢两家的势力,在朝野上下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即使宣宗李忱有意铲除,也不得不事事惧让三分。
白敏中此刻再也不能视若无睹了,上前一步行礼道:“皇上息怒,微臣兼刑部尚书,却不能替皇上分忧实在是有愧,老臣愿意受罚!”
李忱冷眼旁观看着下面的大臣争吵,史中宇是白敏中的一脉,他又何尝不知这是崔卢两派的拉拢与排挤。
三省六部中,崔家有崔元式,崔从掌管礼部与工部。卢家有卢商与卢绾掌管兵部与户部。除了白敏中掌管一个刑部之外,还有个吏部一直是个空缺,李忱倒没有让他人染指。
片刻的沉默之后,李忱道:“白爱卿言重了,既然如此那就罚史中宇一年俸禄,退下吧!”
史中宇千恩万谢的退了回去。崔卢两家何尝不知皇帝这是在打太极,寻求一个平衡,于是也都静了下来。
既然此事所查无果,那只能到此为止。接下来便是众人讨论如何应对东瀛献宝一事。最后李忱接受众人的意见,不但将皇榜散发于各地,还派人到各地寻访名士。两月时间,务必寻得能够识盘,识琴,对弈的能人异士。
……
就这样,琼玉郡主每隔一天便在擂台上与大唐棋手对弈。要说皇帝的号召力果然非同凡响,才三天的功夫便有上千的棋中高手报名。
然而要想与琼玉郡主对弈,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须得赢了她手下的四大棋手,这样才有资格与之对弈。
“在下顾四通,前来讨教!”一年轻俊朗公子来到擂台桌前。
“公子请,用本郡主的棋子,公子不会介意唐突吧!”琼玉郡主捋了捋衣袖,甚是淡然的说道。
顾四通轻轻的闻了闻空中的香味,微微一笑道:“不介意!”
于是二人便在棋盘之上展开了角逐,却见棋盘之上自成天地,二人你来我往,纵横捭阖,猛烈搏杀,一时之间倒是难解难分。
时间慢慢的过去,琼玉郡主仍旧一脸镇定的左手提子,右手落子。错落有致,神态自若。
然而对面的顾四通自负乃是江南第一棋手,此刻却大汗淋漓,虽然一开始还能见招拆招,但是由于琼玉郡主的棋太过于凶狠,一时间竟然失去了优势。
终于在一炷香的功夫,顾四通见大势已去,便主动认输,随即羞愧而去。然而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就在顾四通回客栈的途中,突然在大街上晕倒,待众人将其送至医馆之时,已然断气身亡。
这一情况顿时引得众人侧议非非,最后由长安令与刑部共同司查,却仍旧没有结论。
然而这样的事情还在持续发生着,与琼玉郡主对弈的棋手,最后都离奇死亡暴毙,而且毫无症状,也毫无征兆。
最令人难忘的便是顾师言的弟子岳峰,自从顾师言死后,大多数人宁愿相信是中毒而亡,这样对大唐的子民也算有块遮羞布。然而也有一部分人贬诬顾师言,为了给师傅争口气,岳峰便应战琼玉郡主,结果也死在擂台之上。可谓是师徒双雄,喋血擂中。
一时间各种谣言传遍了大街小巷,有的人认为,是琼玉郡主身上有摄人心魄的法宝,与之对弈的人都被法宝所侵蚀,所以才会猝死;也有人认为是琼玉郡主身上有毒,在对弈的时候趁对方不注意暗下毒手;也有极少的一部分人认为,是大唐的棋手棋艺太差,不敌东瀛罢了。
为了堵住众多悠悠之口,刑部特意询问了琼玉郡主,为何与之对弈过后尽皆死亡。而琼玉郡主的回答倒是干脆简洁‘你大唐棋手心胸不够宽广,战局失利便就心急如焚急火攻心,气急而亡又与他人何忧?’说道众官员均是哑口无言,只得乖乖的送她回去。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已然已有两月。然而各地的快马仍旧在官道上奔驰着,卷起层层黄土。
“月瑶,你慢一点,病才刚刚养好不宜走动!”陈浩在后面疾步跟上,关切的说道。
搀扶林月媱的罗玉凤瞥了一眼陈浩,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就因为刚刚好就更应该出来走动走动。”
林月媱看这两人拌嘴,会心一笑道:“玉凤姐,还是你能制住他!”说着三人便朝凉亭走去。
这段时间的相处,林月媱已经从罗玉凤的口中得知此间事情种种,倒对这个大自己一岁,而且性格直率的姐姐倍感亲切。果然如陈浩当日所料,女人与女人之间是最难相处,但也是最好相处的。这不,在半月之久,二人便以姐妹相称。
“可惜小花不在家了!”林月媱有些失落。
“当日也是怕将病症传染与她,所以才将她送养给李奉做孙女。李奉此人还算不错,前几日我还去探望小花,一切都好!”陈浩扶着林月媱在亭中坐下。
“对了陈浩,这些时日见你除了照看月瑶妹妹,就是在书房中闭门不出。难道你这救治天花之法便是从书中悟得?”罗玉凤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陈浩,但是怎么看态度都不怎么和谐。
陈浩翻了一个白眼略作神秘道:“早就说过了,月瑶这不是天花,是一种类似天花的病症。至于本公子在书房干嘛,以后你会知道的!”
陈浩在救治林月媱有效果之时,正好王百川前来探望,对陈浩的至情至性赞佩同时,也为陈浩的妙手回春而由衷的赞叹。但是陈浩却告知,林月媱所患病症并非天花。这倒不是陈浩太傻,而是万一此事被传至京城,众人均以为他可以医治天花,倒时候束手无策的陈浩遇到巡诊,又该如何应对。
“哦!那么说,你之前便知道月瑶妹妹得的不是天花,那么你当日所说的,可就有待商榷其可靠性了!”罗玉凤摇头晃脑的有意说道。
“你……月瑶!”陈浩一脸幽怨的看着林月媱,希望她不要偏信了这妮子的话。
然而给他的答案却是两人的背影,见两人喜笑颜开的走远,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林月媱的病症渐渐痊愈,虽然脸上仍有一些残留的水痘疤痕。
然而就在这时,几匹快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太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