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海大是活泼的。不论是上了一天课的老生们，还是刚军训完的新生们，一个个都在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和同学谈天说地。校园里欢声笑语一片，好不热闹。
在国防生宿舍的窗外，一群女生正兴高采烈的赶去一食堂吃饭，谈论着今天的课任老师有多油腻。而在距离他们仅仅几米的地方，阴冷背光的宿舍楼道内，程武麟和王陆离将手中的刀架在吴显明的脖子上，一分钟过去了，互相之间谁都没有出声，静的像是凝固了的雕塑一般。
哎？我好像输了？输给两个连白昼都不懂的人了？
吴显明的嘴角动了动，勾出一个痞痞的微笑来。他保持着脖子不动看了看一脸扭曲，握着小刀的手不断发抖的程武麟，又转过眼睛，看了看颇显平静的王陆离，挑衅地啧了一声。
“我说……这位教官同学，”王陆离晃了晃没什么异常感觉的双腿，略低头注视着吴显明轻蔑的眼神开口道，“现在我们可以平等对话了吧。”
“可是我不想说啊。”吴显明歪着嘴，满脸不屑的样子。
可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脖子两边分别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皱起眉毛：“等下，你们是要干什么？这是违法的！”
“是吗？刚刚砍断我腿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是违法的？”王陆离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另一边的程武麟什么都没说，咬牙切齿的样子却像是要把吴显明吃了一样。
吴显明敛去全部笑容，微眯着眼睛：“行吧，你们要对什么话？”
“先说明，我们只是两个想了解真相的恶普通人，并不是你口中的所谓内奸。”王陆离说道。
“哦，看出来了，确实不像那些被上界控制的人，他们更蠢些。”吴显明奚落道。
王陆离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接着问道：“第一，你说的所谓上界是什么地方？”
“是那桃嗷花～盛开的地哎方……”
“我能不能直接捅死这个王八羔子？”程武麟怒道，“从这种话都说不明白，除了会把别人腿砍下来的恶劣恶趣味变态傻逼这能问出来什么啊？我他妈还不如去问厕所的镜子！”
王陆离没想到程武麟有这么生气，转过头盯着他：“你冷静点，我没事，都在计划内的。”
“计划个屁，什么瘠薄破计划，就是让我眼睁睁看你被砍？”不论是对吴显明的残暴，还是对王陆离给自己安排的没什么用的角色，程武麟都心存芥蒂。
不过至少从现在看来，王陆离这个计划还是成功的，于是他乖乖闭上了嘴，转而继续怒视着吴显明。
“哦？计划内？看来你们早就准备对付我了是吗？”吴显明插嘴道，“那我有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弄出来刚刚的爆炸的？”
他指的就是刚刚他感受到的那股剧烈的能量。如果不是马上转移回了下界，死倒不至于，他还是会受点伤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脖子上程武麟的那把刀还在往下压，赶紧举起手来：“我是诚心问的。”
“硝甘。”王陆离回答道。
“炸药？”吴显明挑起一根眉毛，有些诧异地的问道，“你们两个学生从哪弄到炸药的？”
“我做的，”王陆离轻笑着回答道，“高中时好奇查过简略的制备方法，就是没有真的去做过，毕竟我没有什么威胁社会治安的爱好……只是没想到会有真的用上的一天。”
“我们学校还有做这种东西的地方？”吴显明问道。
“实验室就行，只不过我进去的方法不太光明正大。”王陆离回答道，“这两天晚上撬了间空置的实验室，用网购到的材料简单配了配，外加了感受到震动就会产生电流的电打火装置。”
“那你是什么时候把炸药放置好的？”吴显明问道。
“今天中午。不过勘查就是昨天了。我把你们宿舍周边地上瓷砖敲了个遍，只有你们宿舍门口这块下面是中空的，下面是下水的水管。中午你们教官会集体开会，趁着那时我赶过来埋了炸药进去。”
“如果靠震动就会爆炸，为什么我刚走过来的时候没事？”吴显明皱眉问道。
“因为这个。”王陆离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炸药上缠了很多层布，为的就是隔绝脚步带来的误差。然后我在上面又绑了两个淘来的旧手机改装的传感器用来接收信号……一开始我想用短信来着，但我怀疑在那种情况下手机会没有信号。当然，那两个手机都调成了强震动模式，那个震动可比脚步要大多了。”
“真是胡闹……你当这种东西是闹着玩的吗？”吴显明只觉得荒唐无比。
王陆离则是一脸愉快的样子：“和你说话的时候，我的手就一直按在交互键上。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残忍，断腿确实太痛了，痛的我差点功亏一篑没发出去。”
吴显明疑惑道：“不对啊，除非直接接触物品的表面，你不可能将这边的东西带过去的，何况是距离你那么远的炸药。”
“镜？原来那个世界叫镜吗……”王陆离自言自语着，然后向吴显明解释道，“这一点我之前注意到了。”
“前几天？什么意思？”吴显明突然对这个臭屁的小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断发问着。
“就是你和那个女人战斗的那天，我和程武麟全都看到了。所以我们现在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进入这个镜世界什么的。那天……”
“等等，”吴显明打断他道，“莫名其妙就进去了？你们不是……奥也是你们既然在这说明不是上界人……可你们没有封器，为什么会进到镜世界里面去？”
“封器是什么？”王陆离反问道，感觉自己在向事情的关键接触着。
“封器是每个下界入镜人，也就是每个地球入镜人进入镜世界的必要条件。”吴显明解释道，“除非你是上界人，不然每个我们这边的不用封器是无法进入镜世界的。”
“那我们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吴显明皱眉道，“就算你们是屠下者也应该有封器啊……”
“屠下者又是什么？”程武麟觉得他的脑容量不够了。
吴显明这回倒是显得出奇的有耐心：“是一群被上界人控制了的我们这边的人。在地球这边，我们是无法使用印器的，也就是我的月桂斧头那种武器。曾经就有上界人用不知什么手段操纵了一些意志薄弱的地球人，对我们这种在这边力量完全消失了的入境人进行加害。他们被称作屠下者，也就是奸细了。”
“所以你以为我们是这样的奸细吗？”
“差不多。但如果你们是另类的屠下者，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说话了。”吴显明从容一笑，“那你们知道我这柄斧头的名字，也是那天看到我和那女人打架时候听到了呗？”
“是……”王陆离点点头，“我们本来只是很正常的在军训，突然周边的人就都静止不动了。然后就是目睹了你们的战斗了，直到那女人消失掉我们才恢复正常。”
“够奇怪的……”吴显明自言自语着。
“呼。”王陆离吐了口气，手一抽就将手中的小刀收了回来。
“哦？看来误会解除了，不继续威胁我了？”吴显明笑着，又把放在王陆离脸上的目光移动到程武麟紧张的脸庞上，“那这位小兄弟呢？还是看我不爽？”
“你怎么就能这么相信他？”程武麟转过头冲王陆离叫道，“他刚刚可是砍断了你的双腿！”
“因为我现在没事了，事情我也基本理清了。”王陆离风轻云淡地说道。
靠……
程武麟愤愤地收回小刀，抱着胸站到一边去了。现在比起吴显明，他更想把王陆离打一顿。自己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吴显明瞧着这两个学弟感觉有些好笑，继续对王陆离问道：“你没有什么问题了吗？你好像才问了一个问题吧？”
“没有了。我只想问你那种状态是什么，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是镜世界，也知道你们有什么封器之类的了，而且确定你对我们没有杀意，这就够了。”
“你就不想知道更多吗？”
“不想。”
“行吧。”吴显明脸上的痞笑更浓了，“那还是让我来问你吧。刚刚你不是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将炸药带入镜世界的？”
“上次进入镜世界以后，我一脚踢到了军训时放在脚边的帽子。当时我发现，本来应该轻飘飘的帽子却变成了一块石头一样，在我那一脚下纹丝不动，就像是被焊在地上了似的。”
“然后呢。”
“然后在你们战斗的时候，我捡起了一块落在我附近的碎石。本来应该是混凝土的碎石断面处竟然像是玻璃一样。”
王陆离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结合这两点我暂时猜测了一下。如果那些事不是思维层面的臆想，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的世界发生了一些改变，让时间静止了下来；二是确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应该是把我们世界的所有东西都用这种类似玻璃的物质仿造出来，并不是原本的世界的东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看到被巨石压过的同学又恢复了原状。”
他靠在窗边继续说着：“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那两个世界之间应该是不能互相交换物质的，毕竟在我们这边正常的帽子在那边就变成了石头一样的东西，是完完全全的两样事物。”
“可问题是，”他抛玩着手中已经折起来的水果刀，“到那边以后，我并没有失去身上的衣服，它们也都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并没有变成玻璃一样的硬质衣服，这就证明明两边的物质交换的不可能性不是绝对的，基于某种条件下是可以进行交换的。”
“好在，在意识到周边物体都产生变化了的时候，我随手就把那块碎石揣在口袋里来着。回到这边的‘现实世界’的第二天早上，我仔细观察了那粒碎石，发现它还是晶体的结构，并没有因为被我带了出来而发生改变，这就证明了两边的东西只是一模一样而已，并不是真的是一件东西。”
“由此，我推理到，这两个世界交换物质的前提，是我必须确实接触到这样东西。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带着炸药去那个世界威胁到你的话，只是埋好炸药没有用，它们会变成那种晶体的样子，真正的炸药还是留在这边的。为了达成接触的条件，我想到了这个……”
王陆离掏了掏裤子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小卷黑色丝线：“这个东西一边系在炸药上，一边系在我手上，在这个黄昏的昏暗走廊之中……你绝对不会注意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