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卧房,紫女褪去衣衫,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她在思考,不断的思考,很多事情,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哪怕当时没有明白,但后面回忆起来,总能察觉到之前被自己忽视的部分,这也正是她所在做的事情。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大手,掌控世间的一切,每个人都如同是提线木偶一般,麻木地活着。
他们认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可不知,希望就如同是那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最后一抹残阳,它是抓不住的。
尽管,每日都在重复这个过程,日升日落,新的希望一次次升起,又一次次落下,太遥远了!
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上,为什么会这般疲累?
把一个人的一生比作是一条线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必然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可如果有一双能够透析的眼睛,就会发现这所有的线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延伸,这个过程中或许会有所转折,也许会断裂,但大致的方向是不会改变的,这就是命运。
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在这片苍穹。
风吹过湖面,会泛起阵阵涟漪,她们就如同是湖里的鱼儿,哪怕能暂时跃起,最终也会跌入水中。
她或许可以理解,卫庄为什么会这般固执的追逐力量。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从来都没有过。
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然而这却是众生的真实写照。
七国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他曾经说过,天命在秦,一统七国,成就无双伟业,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王朝,乃至追溯上古。
那是太过久远的秘密,被掩埋在岁月的长河之中,无人可发掘其中的秘宝。
紫女感觉自己的心很乱,非常乱,如同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她想到了很多,从记事起,到长大成人,离开这里拜师学艺,最终又回到这里,建立了这韩国最大的歌舞坊·紫兰轩。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是这里最为真实的写照。
在这里,她见识过很多人,形形色色,有高高在上的达官贵族,也有来去如风的江湖浪子,更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普通人。
她默默注视着这个国家从强盛,到现在一点点腐朽,就如同是一棵将死未死的老树,身躯上满是虫蛀的痕迹,只需要小小的一阵风,说不定就能将其推倒。
而就在她认为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时,她又遇见了这样一群人。
见识过卫庄的剑,韩非的法,张良的理……还有一个一直游走在边外的神。
他与自己印象中的“神”有很大区别,有些时候他不像是一个神,更多的是像一个局外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与理念,也有自己的行为方式。
无欲无求,终究只是一句空谈。
他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双方层次不同,她接触不到这个层级。
他的对手从来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世界的法则,超脱凡人的界限,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恍然意识到,对方是神不假,同样也是人,一个掌握了至高力量的人,所以被称之为“神”。
翻身,仰躺在床上,她茫然地注视着帐上的紫色薄纱。
良久,缓缓坐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中取出了一个礼盒,这是前些天落羽送她的礼物。
原本想着当晚打开来看的,只可惜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一直拖到了现在。
后来,她数次想要打开它,却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她知道,这是自己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担忧与害怕。
他就像是水中的一道漩涡,不断拉扯着自己所在的这艘小船,一点点地朝着他靠近。
这种感觉似乎有种魔力,哪怕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但终有无法压制的一天,她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变成何种模样。
想来,也会变成弄玉这样,一颗心全在对方身上,逐渐丧失该有的判断力。
情字到底有多苦,看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了。
伸手轻轻抚过这个礼盒,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选择打开它。随着盒盖随着自己的动作,一点点向上推移,透过缝隙,她隐隐能看清其中的物品,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一套紫色绸缎。盒盖完全被推开,露出其中的物品,这是一件衣服。
紫色长裙,配以鞋袜,各色发饰整整齐齐摆放在盒盖内部,用一根红绳固定。
这让她有些恍惚,忽然记起很早之前他似乎说过,要送自己一套衣服来着,当时她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手指抚摸过这件长裙,入手光滑,温暖如玉,其款式,在很早之前她也有见过,正是那所谓手机上自己的装扮,当时自己还调笑过,他喜欢这个调调儿。
如果是之前,这样一件华服自然不适合她的身份,不过现在紫兰轩将要转型,这件衣服正好相得益彰。
“他是早就算好了一切,还是一种莫名的巧合。”
相比第二种情况,她更加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
“看来,他还是老样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撩拨自己的心弦,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女人陷进这个坑里。”
感叹着,重新将衣服放回盒中。
现在还不到穿的时候,至少也需要到紫兰轩转型完毕,自己不再是这个风月之所的主人。
就在她将礼盒放回原处时,忽然听见屋檐上似乎有动静,很是轻微,如果不留意的话,很容易会被忽略掉。
眼眸微眯,迅速抓起紫袍披在身上,手持链剑,轻轻推开了窗户。
像紫兰轩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某些小贼前来盗窃,只不过被教训了数次后,他们也就老实了。
现在竟然还有人敢来,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这段时间新郑城中出现那么多的江湖人手,有些个手脚不干净的似乎也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他们往好听了说是劫富济贫,往坏了说,这就是打家劫舍。
跃出窗户,一手反扣窗沿,身形摇摆间借助腰部的力量翻身而起,稳稳落在屋檐上。
抬眸一看,只见一袭白衣正仰躺在屋脊上,枕着双臂,凝视着半空中的圆月。
道道月华散落,在他的身上凝聚成一件薄薄的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