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城东大学城的地铁上。
赫胥将红色鸭舌帽檐压的极低，直将半张脸给遮住了。
他倚靠着座位边的广告牌，双手插在兜里闭目不语。
旁边的孙笑笑脑袋歪在玻璃上，抬眼盯着赫胥，手机拿在手上来回的翻。
“想说什么就说，别盯着小爷看。”
孙笑笑指了指旁边一整排的空位置，不解道，“座位有毒吗？你非要杵着？”
赫胥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睁，抬了抬嘴道，“没毒，就是不想坐着。”
“哥哥，十几站路呢，难得人少有的坐，开学后你想坐都没人给你让位置。”
孙笑笑翻了个白眼，将手机划开解锁又关上，划开又关上。
她拽了拽赫胥的衣服下摆，又问道，“那个钓鱼的小孩儿是谁？我怎么觉得有些像某个人？”
赫胥抽回自己的衣服，抬眼瞅了瞅孙笑笑，吸了吸鼻子回道，“小爷怎么知道他是谁，又没问他名字，你不是瞧见了么。”
“那你一点都没看出些什么吗？不然你去点拨他干啥？”孙笑笑不依不饶道，“你还记得那是什么年代吗？或者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大事？”
赫胥掀了掀眼皮，想了想回说，“早商还是晚商，记不太清了，那时候妖物横行，影响到了朝纲，后来人间大乱，白术便被小爷支出去降妖伏魔了。”
孙笑笑听完手机没拿稳摔到了地上，她愣了个神，俯身捡起手机歪头看向赫胥说，“那人该不会真是姜子牙吧？”
“姜子牙？”赫胥垂眸看着孙笑笑，一脸平静，“不认识，你说是就是吧。”
孙笑笑翘起二郎腿，一手撑着下巴思考道，“我看是了，白术说的没错，你真是又菜又爱管闲事。”
“他没这么说过。”赫胥将帽檐又压了压，不太想搭理她。
“差不多这意思。”
两人一会儿拌嘴一会儿沉默，地铁噔噔地朝大学城驶去。
好不容易熬过了十几站路，两人出了地铁站大眼瞪小眼。
这条线建成没几年，出了站有一块荒地还没开发。
孙笑笑举着手机左右转了转，看着导航的箭头方向，指了指远处道，“往北走，有点远，咱们是骑自行车还是走着？”
赫胥抬头看了看天，又朝北方看了看，长腿一迈便走了出去。
“年纪轻轻，走走不碍事。”
孙笑笑看了眼路边一排溜的共享单车，认命地跟了上去。
“您是大爷，您说了算。”
走了快十分钟，终于出现了一排排矮楼，矮楼往里便是几座商业楼，进进出出倒是有了些人气。
“现在的院校都这么偏僻的？”
赫胥抬头顺着帽檐往外看去，步子一点不带停。
孙笑笑走在后面拿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心里暗自叫苦，嘴里还得回他的话。
“没地铁的话那是真挺偏的，听说这边准备建商场，到那时候这一路就没这么萧条了。”孙笑笑跟上赫胥的步子走上前，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接着说，“我记得再往前就是个大型超市，还有个美食街，越往前人越多，再远一些还有个商业街，更热闹。”
“你来过？”赫胥转头望向孙笑笑。
“以前我哥念书的时候来过几次，要么是给他送东西，要么就是单纯的蹭吃。”孙笑笑挠了挠头，“这么老远，要么有利可图，要么被迫苦力，不然我才不来呢。”
赫胥嫌弃地笑了一声，继续跨着步子往前走。
“那啥，关于白术，有件事儿我挺好奇的。”
赫胥步子明显小了些，目不斜视道，“你说。”
孙笑笑伸手拽住赫胥的衣服下摆，将他的步子拽的慢了些。
“他当你是什么？你又当他是什么？”
“什么意思？”赫胥停下步子转过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孙笑笑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就是，我没太看得明白，他瞧你的眼神有些……”
“有些什么？”赫胥皱眉，面露不解。
孙笑笑松开手，继续往前跨着步子，跨出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向赫胥。
“像是看最亲密的人，又像是看最憧憬的人。总之很复杂。”
赫胥低头笑出声，抬腿继续走，步子却没之前那么大。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于教养来说，小爷可作他的父亲；于授业来说，也可作他的恩师；于情谊来讲，说是至交也无不可。”
孙笑笑紧跟其后，捏了捏肩上的包带，有些没顺的过来。
“亲是亲，友是友。可能你们活的太久了，有些关系就没那么清晰的边界感。”她抬头看着远处，整理着措辞，继续道，“也可能是现在的人对人际关系太过敏感，超了某条线就浑身不自在。”
赫胥不以为然，他看着来往的路人平静道，“那确实是活的不够通透，条条框框的都是束缚，束缚多了必然不自在。就好比白术，他将小爷视为至亲至爱，却也不影响他娶妻生子，生命之重又不是只能承载一人。”
“什么？他娶妻生子？”孙笑笑惊地拽住赫胥的胳膊，两人一并停下了脚步，“你是说白术？娶妻生子？”
赫胥低头掰开孙笑笑捏着自己胳膊的手，嫌弃道，“有什么问题吗？”
孙笑笑手一松，不可思议的问道，“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看着他娶妻生子了？”
赫胥拧起眉，对孙笑笑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
“倒也没见证，就是醒来发现他带着个孩子，那孩子叫他爹爹。”
“孩子他娘呢？”孙笑笑紧接着问道。
“说是死了，人与妖结合本就有悖常理，死也就死了。”赫胥拍了拍被触碰过的胳膊说道，“那孩子便是你家祖上公孙氏。”
孙笑笑僵硬地立在原地，表情有些皲裂。
“你什么意思？我家祖上，是白术后代？”
赫胥回过头看她，不屑的样子十分明显。
“不然你家何德何能得以小爷庇佑？”
孙笑笑抿了抿嘴，这话她没法儿接。
她确实好奇过，赫胥为何选中他们家，原因竟然在这里。
“可为何白术的后代，姓公孙？”
赫胥双手插兜斜睨了孙笑笑一眼，道：“那孩子母姓公孙，随母姓有什么问题吗？白术是妖，妖是没有姓氏的。”
孙笑笑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却还是有疑惑。
“不对，道理讲得通，但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对不对有什么要紧的？”赫胥继续往前走，“还去不去学校了？”
孙笑笑抬腿跟上，嘴里继续念叨着，“这事儿有蹊跷，我得弄明白咯。”
赫胥不搭理她，只丢了一句“神经”便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