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免觉得新鲜。
除了赫胥，这是她见过的第三个曾经的神仙。
前两个是陆吾和采衣。
神仙的去向确实是个迷，在前任天道妄为期间，大多数神仙都是仙陨轮回的命，而那个家伙下马之后，神界和妖界也不过是减缓了被肃清的速度，并没有摆脱消亡的既定命数。
只是部分神仙却没有在生死簿上划去名字，而是消失在了地府所有的记载中。
陆吾和采衣便是其中两位，当然，更早之前的西王母也在这一类中。
这些消失在生死簿上的名字，自此便不再受时间与死亡的束缚，同时也失去了地府神官的管控。
直至他们走到生命的尽头，或许生死簿上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不受管控的他们无论将漫漫余生活成什么样，都不会受到地府的评判，而是直接被轮回井判定投送去哪一道。
至于赫胥，他是这世间唯一无法轮回的神。
不是轮回井不接纳他，而是因为那个诅咒，以及他对缔造者所犯下的无间罪。
如果他不是天道所创，或许会和白术一样，即便是对天道犯下不敬之罪，勉强也能算是个救世者。
偏偏天道从某种意义上算是赫胥的生父母，这样的罪名，即便他仍是神，也躲不掉重罚。
而天道那句不入轮回，便是直接给他定下了罪罚。
这个隐秘只有孟婆和当年的赫胥知道，而孟婆也被三令五申不许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告知白术。
黑猫发现孟婆在走神，于是用尾巴扫了她两下追问道，“外面那人怎么回事，崔子玉那话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动静主卧里的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崔子玉和刘子附之间的对话。
孟婆扬眉介绍说，“那个陈思，以前是位医仙，也是白术半个师傅，不仅救过他，还教了他很多医术，待他就像自己孩子一样，下凡施善都要拉着小狐狸一起去积攒功德。”
神仙基本是没有子嗣的，最多有几个亲传徒弟，医仙能对当年的白术这么偏宠，也是用了真心的。
“难怪崔子玉说他们亦师亦友。”赫胥透过墙壁打量着客厅里的三个人，又问道，“那个妹妹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对孙齐下手？”
这事说起来就有些麻烦了，孟婆懒得长篇大论，只简单地解释道，“那个姑娘以前也是个神君，只是后来成了堕仙，因为残害了白术两百年而被陆吾和采衣封锁在了槐江山，她当年能得道，还是医仙提携的。”
孟婆心想，这么算下来，医仙老头当年对白术那么好，多半也是存了愧疚之心。
斯人已逝，这笔账是没法儿清算了，好在医仙对白术很好，也不枉白术那些年对他言听计从了。
赫胥就好像听见她心里所想似的，笑着问道，“那老头子是不是心里有愧才对小狐狸那么好的啊？他提携的人伤了那个小子，自己就去擦屁股善后。”
孟婆被他这粗俗的话语给惊到了，以前这位大爷可是文雅的很，白术说一句脏话都要挨他训，现在失忆连带着脾性都变了。
她干笑两声，算是默认了赫胥的猜测。
见孟婆并不多言，黑猫舔了舔爪子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去见过那个姑娘了？她身边可有什么神秘力量在操控着？”
孟婆刚想说没有，就听外面的崔子玉喊道，“出来吧，客人走了。”
陈思走得有些突然，原本是想多聊会儿的，毕竟他和孙齐也有四年没见了，可偏偏陈家那边打来电话催他回去，说是有重要的事。
他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事也就是看看孙齐，至于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妹妹，他其实没多想管。
陈家那边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请他回国了，可他偏偏以学业忙为理由拖了半年，要不是最近孙齐的情况着实有些让他担心，他可能还会继续拖着。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就算是亲妹妹，长成这样，他也是懒得管的。
陈思离开后，崔子玉就将主卧里的两位给喊了出来。
原本他们就是要讨论接下来的计划，现在得知那个动手脚的家伙和孙齐还有些关系，或许就更方便调查了。
孙齐将自己的猜测和孟婆说了一通，却得到孟婆一个白眼。
孟婆看傻子似的嫌弃道，“我们不需要追究她是如何破坏我精心准备的封印的，只要让她交出解决方法就好，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关系。”
孙笑笑靠近刘子附小声嘀咕道，“她可真霸气。”
孟婆斜了角落的孙笑笑一眼，冷笑道，“小丫头，想夸我就大声点，把老婆子夸高兴了，有你的好处。”
刘子附用胳膊肘捅了孙笑笑一下，示意她继续夸。
接收到暗示的孙笑笑立马嘴甜地说道，“美人姐姐哪儿老了，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能叫老婆子呢？”
孙齐刚进嘴的水差点呛出来，他连咳了好几声才吐出一句，“你够了啊，小心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孟婆怒瞪了孙齐一眼，看着孙笑笑语气赞赏道，“别听他的，老娘就喜欢你这小丫头，以前嘴就甜，现在还是那么招人喜欢。”
刘子附简直没眼看，敢说喜欢以前那个莫沉焉的，恐怕也只有脾气同样古怪的孟婆了。
孙笑笑却是从孟婆的话里听出了些门道。
她应该也曾找孟婆想要换取过什么，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黑猫见他们话题都跑偏了，长尾巴在桌面上抽出两声响提醒道，“聊完正事你们再扯淡，接下来什么打算，直接去陈家找那个姑娘吗？”
刘子附也被那句“扯淡”给惊到了，他将视线转向孙齐，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暗自感慨，这俩人的性子好像互换了一样。
崔子玉见赫胥脾气上来了，也不敢耽误，接过话茬分析道，“按照刚刚陈思的说法，那个姑娘应该是搬出去住了，所以去陈家没什么用，还是得单独找到她，然后再看看用什么法子撬开她的嘴。”
黑猫转眼看过去，不解地问，“孟婆说的威逼利诱不行吗？”
崔子玉被问得语塞，他求救似的看了孟婆一眼，却见孟婆将脸给转向了别处，压根儿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