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什么时候，已经无从考证了。
开天辟地以前，天地间曾生着一棵参天神树，只是混沌中的神树并不为人所见，以至于盘古开天地时连着它也一并劈断了。
这树生得大也生得巧，同根而生盘虬着一株藤蔓，具体伴生了多久，也不得而知。
混沌之下无日月，相伴相生无疾终。
天道是被创世者选中的天地间的一种灵，无根无躯。
被砍断的混沌神树便是这世间存活最久的生灵，无出其右。
至于那株藤，却是从一开始就被诸神遗忘的，同样远古的生灵。
而不为人知的是，被砍断的藤根悄然将神树的树根吸纳入体，久而久之两者合二为一，成了这世间最为珍贵的灵体。
只是这灵体缺失了一大部分，以至于后世凝聚不了神魂，落入了妖道。
与其说是天道造就了赫胥，不如说是神树成就了他们俩比较恰当。
因此，无论是他们中的谁，冥冥之中都是不健全的，只因当初被留在了上层空间才双双入了神籍。
然而天道之所以将那一部分抽离己身，不仅仅是一时无聊，更多的是当初被选为规则执行者时，同时被砍断的藤蔓早已缠紧了神树的枝干，导致他一度认为自己并不纯粹，于是就将和藤蔓紧紧相连的那一部分从灵体里剥离了出去。
天道想要赫胥死不假，可他一味从白术身上下手，却是另有目的。
而那个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是事关他存亡的关键。
所以这世间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巧合，有的只是处心积虑，以及命里注定。
就像此刻孙笑笑抱着黑猫出现在孙齐公司的年会现场一样。
孙齐知道，妹妹是故意的，即便她解释说高中同学聚会恰巧也在这个酒店，孙齐也懒得和她辩，只将她塞进了位置宽敞的主桌，随她折腾去。
反正她怀里的那只猫在外面也不会闹出什么动静。
这是孙齐对那人最基本的了解。
当然，孙笑笑也是深知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将赫胥给带了出来。
说起来也确实有点巧，在孙齐的公寓待了一个多月，赫胥的确有些想出门瞧瞧，毕竟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猫，而即便是猫，也是喜欢自由的。
孙笑笑将黑猫放在腿上，这会儿还不是用餐时间，台面上只摆放了一些零嘴，她便挑了一些肉脯拆开递到黑猫的嘴边。
黑猫也不客气地将肉脯叼走，吃得欢快。
陈思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黑猫嚼肉脯这一幕。
他纳闷道，“你家猫都给吃腌制品的吗？”
孙笑笑自然是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可又不好说实话，只尬笑两声解释说，“陈老师好，我家猫嘴刁，我哥说了，他爱吃什么就给他吃，免得闹脾气饿坏了他。”
陈思想想也能理解，有些人家能将孩子养得刁，宠物溺爱一些也说得过去。
于是他无奈地撇嘴一笑，问道，“你哥呢？主持找他对演讲稿呢。”
孙笑笑伸手又抓了几袋肉脯，张望了一圈会场摇头道，“他将我安排在这儿就离开了，没说去哪儿。”
年会带家属也不是头例，何况还是老板带妹妹来玩，陈思并没放在心上，于是招呼了一声继续去找孙齐。
黑猫咽下口中的肉脯小声问孙笑笑，“我们要等到这里结束才能走吗？”
“你不想在这儿待着？”孙笑笑一脸疑惑，她本意上就是给他们俩制造相处的机会，既然孙齐忙，那她就将猫给他怼眼前来，这样总不能假装看不见了吧。
黑猫鼻尖拱了拱她手里的肉脯袋子，回道，“这里都是人，吵得慌，还有一股难闻的烟味。”
白家没人抽烟，孙家也没有，因此赫胥并没有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待过，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孙笑笑看了眼会场另一处聚集的几个年轻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一边拆肉脯包装袋一边为难地问道，“你不想多见见我哥吗？”
黑猫微微扬起脑袋，愣愣地问她，“我为什么要想见他？”
这倒是将孙笑笑给问住了，她局促地搓着手里的塑料袋嘟囔道，“你以前为了找他，也算是费尽心思，怎么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的声音不大，在嘈杂的会场里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黑猫盯着她手里的肉脯不慎在意道，“找他可能只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而不是希望能和他怎么样，你这小姑娘心思也忒重了，赶紧给我拆肉，不让走还不让吃吗？”
孙笑笑重新拆开一袋递给他，轻声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黑猫一边嚼着肉干一边应付道，“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我不记得了，不过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你们都说我和他以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可都说了那是以前，现在别说他不记得，连我都不记得了，那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徒增烦恼，孙笑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猛的空了一块。
曾几何时，她也质疑过，一味地纠结于过去有什么意义，那不是她的过去，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段过往。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孙笑笑能做个合格的看客，可偏偏她什么都知道，更是将白术的深情看得真切。
要是就这么算了，她无法保证孙齐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刻想起前世的记忆，又会不会像当年的白术一样决绝，这一世得不到，就早些去往下一世，博一个渺茫的可能。
她不知道人能有几个来世，妖又能轮回几次。
但她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家伙，没有来世了。
白术，或是孙齐，只有这一世的机会。
孙齐陪同陈思赶回会场的时候，原本孙笑笑坐着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这才掏出手机，除了几个工作上的信息，就是孙笑笑几分钟前发的微信。
她说，“哥，我带他出去转转，你少喝点酒，晚上早点回去，我会在你之前将他送回去的，还有，明天周末，白安安要去公寓看他，提前知会你一声。”
陈思看着空无一人的主桌问孙齐，“笑笑不是来凑热闹的吗？人呢？”
孙齐将手机塞回裤子口袋，整理着手里的稿子平淡地回道，“今天他们高中同学会，在楼下的小厅，这会儿估计出去玩了。”
这次是公司正规化以来陈思参与的第一个年度总结会，孙齐看得比较重，所以即便瞧出了孙笑笑字里行间的异样，也没分出精力去过问，只想着等年会结束再去处理家里的事。
而这个年会也如孙齐预料的一样顺利，除了办得稍微早了些，q4的结果尚未下来，但也不会差的太多，不影响最后的总结。
他也如孙笑笑所说，没喝什么酒，晚宴散场便直接往公寓赶。
只是刚进小区，他就看到了一个多月没见的两人杵在他楼下的路灯旁，细看过去，地面竟没有半点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