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角？”乍一听闻，唐娆迟疑开口。
“是啊，不论是剧里的角色还是签约艺人，你们林导的眼光都不太好。”纤细的小指划在桌面仿佛水纹漾开，元琪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眼中有着些许凉薄。
唐娆有些恍惚，微微仰起了下颌，“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在今天之前张柠就和她说过，青鸟以前是一体化的影视公司，从演员培养、选剧拍摄、后期制作乃至宣传推广都由自家一手承包，规模甚大。
所以会是什么样的人对青鸟出手，又是做了怎样的手脚?才能让这样的庞然大物从崛起到消亡，如昙花一现般说倒就倒。
唐娆侧过身来注视着元琪，问过了这个问题之后就乖巧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元气的解释。
元琪想了想，道:“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原本这些话她是不想对唐娆说的，虽然现在的唐娆是青鸟的一份子，可这样的事并不光彩，再加上她也离开几年了，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局外人，虽然知晓事情的经过，可也没有传扬出去的权利。
指尖滑动在桌面上，微垂的眼睑缓缓抬起，元琪的目光里有缅怀有遗憾，却唯独没有对昔年旧事的耿耿于怀。
眼底的波动，在口中的话吐出之后归于平静，“这群人…野心勃勃，胃口也大的很。”
林峰把他的执着用错了地方，对手底下人倾注的关注过多，做好了一个导演导师，但这样的人却绝不是一个好的上位者。
只有执着认真，而没有一个完善的管理制度，放任那些人按自己的意思行事，不足以支撑他经营好一个公司，只会变成发展之路上的催命符。
人飞黄腾达的时候，身边别有用心的人何其多，哪一个值得栽培，还需要时间来细细分辨，她一直以为林峰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而当初的草率和依靠直觉行事，或许也早已注定了青鸟的落败。
只是那时候，作为一个拥有了足够权势的决策人，林峰依然看不准自己的位置，也不明白下错了注，终有一天会被他一手捧起的人拉下神坛。
说到底，还是看人的眼光不够准确。
想起之前那鱼龙混杂的一队人，元琪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淡漠的笑容来，“从人海中捞出来，教他们演戏给他们包装，好片子一个接一个送来，然而心从一开始就是歪的，我们给予了再多，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她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中暗流涌动，声音越压越低，“所以我从来不主张让他亲自选角，以他的眼光看戏还好，看人就差的多了，当初一心要什么拍摄质量，培养艺人的时候不多考量吃了大亏，别看他嘴上不说，现在可是后悔的紧呢，不过具体的过程你也不必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提起从前了。”
当年的事情闹的太过难堪，引得上面的人为了阻止产生不好的影响而果断出手，这样的处理方式让此事没有在业界激起一点浪花。
相关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也都淡出公众视野几年了，虽然现在陆陆续续有复出的，可都把这事憋在心里，不管是不想提还是不敢提，林峰都应该觉得庆幸的。
虽然当时为了阻止事态蔓延，那些人将所有的罪责都归于青鸟，可这次事隔经年重新来过，对于青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要是没有封锁消息，不仅一众管理层都逃不开责任，放任人云亦云，到了今天留下的也是抹不去的污点，他们必将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在元琪心里还是希望林峰能像以前一样在影视业大放光彩的，虽然她只是把自己定位成青鸟的一个过客，可青鸟之于她，其实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不想就这样眼看着青鸟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回国之后，林峰亲自找上门来请她指导一个小新人，她乍一听只觉得好笑，指导演技这回事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做过了。
况且，因为在国外的那些成就，她在国内的地位水涨船高，林峰这个过气的导演想要见她一面都不容易，肯舍下这个脸面让她施以援手还不是难上加难，这回碰面，元琪不是不错愕。
考虑种种原因，再加上回国发展也符合预期，最终她只考虑了片刻，就不动声色的接下了这一份差事，心下对自己将要指导的孩子也多了一分好奇。
“你赶上了好时机，成了他复出之后选中的第一个人，他为了把你交到我的手里，可是下了血本。”元琪默默的敲打了唐娆一句，或许是想告诉唐娆，不要辜负了林峰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
青鸟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和人脉，而元琪的出场费是他们现在远远支付不起的，好在元琪这方面上好说话的很，在林峰找上门的时候二话不说欣然同意，这也让林峰准备好的许多说辞都哽在了喉咙里。
元琪半卖半送的友情指导是送到了心坎儿里，可以在林峰心里，欠下人情远比付钱要困难得多，元琪觉得，要不是现在的形势迫他低头，这老顽固誓死都不会求到她头上来。
毕竟她可是有‘前科’的人，在公司最需要人的时候她转身离开了，挥一挥衣袖走的干脆，只留下他们来收拾烂摊子，林峰嘴上不说，可这些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呢。
想到这里，她弯了弯唇角，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个孩子，也有天赋，我看用心磨练几年未必会比那些老戏骨差，我给你拿了套测试基础的卷子，你做做看？”
唐娆的腰背贴在椅背上坐得笔直，小身子挺拔如竹，眼神清灵灵的，“好的，麻烦老师了。”
“不必客气小阿慈。”她眼眸中光亮灼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一时间，只能听见笔尖落在纸张上悉悉索索的声音。
题目专业性比较强，其中还涉及拍摄时和镜头角度相关的问题，唐娆两只手放在桌面上虚虚交握，只凭感觉在作答。
元琪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边看着唐娆认真做题，一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眼底却晦涩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