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简陋的马车，牛进达一直在不停地说。
他嘱咐所有的事，有时候他忘记了，就想一想，想到了接着说。
牛明理看起来像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小孩，他连连点头。
“明白了，阿爹。”
“我知道了，阿爹。”
“好，我记住了，阿爹莫要担心。”
尽管牛进达说的话其实没啥营养，正常的少年都应该知道，不过牛明理还是不时回应。
他用这样的方式配合着自己的父亲，让牛进达不用为他担忧。
马车外的护卫们听到了自家将军与小公子的谈话，都颇为欣慰。
将军家里的事真的太糟心了，幸好小公子为人还不错，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样的情况下，将军也就不用那么为小公子担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了很多话，精神很亢奋的牛进达睡下了。
牛明理坐在牛进达身侧，他从马车座位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件长衣，随后盖在牛进达身上。
牛明理随后静静看着窗外。
偶尔马车路过一些小村子，能看到一些少年人在玩耍。
牛进达平静的目光中会闪过一丝冷漠和不屑。
对于很多人来说，小伙伴都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但对于牛进达来说，这些人不过是给他带来痛苦和苦难的人。
他虽然牛进达的儿子，但自从他摔断腿之后，就没有被人瞧得起过。
他每每外出，都有一些小孩少年追着他喊瘸子。
他母亲是小地方出身，还有一些小孩说他母亲是乡下婆娘。
在牛明理心中，这个世界都在针对他们一家人。
明明他们那么渺小，明明他们依旧尽量的低调，但外面的人依旧对他们充满恶意。
他父亲是牛进达，和程咬金秦琼是好朋友，但依旧被人看不起。
他经常听到别的小孩说他父亲是丑将军。
这就是牛明理的生活，是他的世界。
这里充满的怨恨，充满了隔阂。
三天后，马车来到了洛阳随州桃源村。
牛进达领着牛明理见到了长孙皇后，李丽质，还有江波。
江波很喜欢牛进达这个人，他觉得牛进达实诚，他给牛进达端出了茅台酒。
牛进达喝了几口酒，豪爽的性子一下展露出来，邀请程怀亮过来一起喝酒，然后诉说当年跟着秦王打仗的一些事情。
不管怎么看，院子里都非常的热闹。
江波见牛进达喜欢，还送了两坛酒给这位丑将军。
不过牛进达还有老母在长安，所以也不敢多留。
吃了一顿便饭，随后便离开了。
临行前，他将两万宝钱放在院子里，“江公子，这是给明理治病的钱，我就凑了这么多，下次来了我再带过来。”
江波看了眼，淡淡一笑 ，“够了，牛将军放心，不过是一些普通药材，足够了。”
牛进达呵呵一笑，随后又嘱咐牛明理一些话，这才离开。
牛明理看着那一箱子的宝钱，眼睛都直了。
牛进达并没有做什么买卖，他这些钱其实都是这些年李世民赏赐的。
照理来说，牛进达作为一名将军，家中不应该这么穷。
但事实就是这么穷。
牛进达一家人在前隋时期饿死了，但他其实也是有宗族的。
那些个来自老家的族人，时不时来长安打秋风，他祖母见这些人都会给一些钱。
加上牛家没有额外收入，所以家里并不富裕。
此时牛明理怔怔看着，手甚至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么多钱，都要给这个江公子吗？
他这里养了这么多的护卫，吃的也好，他难道还缺几个医药费？
哼，这哪里是医药费，这是阿爹调派回长安的好处费吧？
这是恶心，这些肮脏的家伙。
嘴上满是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见钱眼开。
“你应该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吧，我明天给你看腿。”
江波随后让武顺带着牛明理去房间休息。
武顺长得太漂亮了，牛明理有些不好意思看她。
武顺领着牛明理到他房间，“这是早就给你准备好的房间，少什么你尽管说。”
她随后就转开了。
牛明理坐了下来，外边的院子里，长孙皇后，李丽质，上官歆正在打麻将。
不过房间里边非常安静。
少年嘴角忍不住又一次扯出了一丝冷笑。
一阵脚步声响起，武顺转了回来，她手中多了一份果盘，一份包子。
果盘上边有李子，还有红色的，一片一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随便吃，不够叫我。”
“这个是小笼包，这个是灌汤包，吃灌汤包要小心点，里边有浓汤，别落在衣服上了。”
她随后就离开了，这一次真的走了。
牛明理看着李子，忍不住傻住了。
祖母和母亲都是节省的人，他在长安根本没啥零食吃。
他忍不住抓起李子，随后咬了一口。
很甜，不过李子皮有点酸。
但是既然父亲给了那么多钱，不吃回来可惜了。
他随后迅速消灭了李子，然后伸手去拿那个红红的，一片一片的东西。
他没有吃过，但闻到了一股甜味，真的是很浓的甜味。
牛明理吃了一口。
感觉一股甜腻腻的水滑入口中，流入胃里，真的太甜了。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他忍不住迅速吃完了一片，然后去取第二片第三片。
他吃了三片，果盘里还有两片。
他想了想，又吃了一片。
留一片吧，免得这些人还以为我是没见识的乡下小孩。
他随后拿起了小笼包，一口咬下去，一股肉汁溅射而出，吓他一跳。
幸好他反应快，第一时间稳住了身体，不然真的要摔跤了。
不过咬进嘴巴里的肉，真的好香啊，这肉怎么这么香？
还有这个包子皮，也是非常好吃。
阳光从窗外投了进来，照在小笼包上边，还隐隐有热气冒出。
牛明理吃着小笼包，竟是出了一些汗。
他擦了擦汗，摸了下肚子。
这皇后驸马可真是会享受，这么好吃的包子，这是宫里御厨做的吗？
父亲交了那么多钱，我一定不能浪费了，要吃回来。
这个灌汤包有汤汁，要用碗接着吗？
哎，这么好吃的包子，可惜不能带回去给阿娘和祖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