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打了个哆嗦，决定不再继续和老头废话。她掏出铅笔状的刺天神戟反手握住，逼向老头：“说，顾家大小姐三天没了娘，七天没了爹的话，是不是你瞎编乱造出来的！”
老头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她，不是说好劫财劫色的吗？咋不劫了？
“快说！”
老头低头看了一眼他脖子上，一根锈迹斑斑还细得能掐得断的小圆棍，压根没当回事。但见这人嗓音里发出来的沙哑，不是什么善主。
他扭了扭脖子，让自己靠着墙壁的身子舒服点，再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了看黑衣人。
“这位...爷，”听这黑衣人声音沙哑，应该是一个男性。老头只得用爷来称呼。“你刚来云月城吧？”
顾无言一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接着撩了撩他所剩不多的油腻头发，自认为无比帅气地甩甩头：“顾家大小姐三天没了娘，七天没了爹，这可是云月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还用得着老朽我费心胡乱编排么？”
碍于此时的装扮不便多言，她紧了紧说书先生脖子上的神戟小圆棍：“细细说来。”
“这要说来，那可就有得说了！话说那是十六年前的某一天，云月城鼎鼎有名的驻国大将军府门口来了一对年轻夫妻...”
老头摆出一副说书的架势，抑扬顿挫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顾无言头疼地捂了捂额角，这丫一看就是白天没说过瘾啊。为了制止说书先生像讲话本子一样地说故事，顾无言随即一掌拍在说书先生右耳侧的墙壁上。
只听一阵轻微震荡，说书先生脑袋旁的墙壁顿时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顾无言伸出一只手指，咬牙切齿地指着他警告：“说重点！”
这回说书先生终于把眼前的这个人当一回事了，他立马老脸一板，快速简洁地回答了顾无言的问题。
“十六年前三公子领一名不知身份的美貌女子回将军府，不久后，那名女子诞下一名先天不足的残废女婴，三天后，那女子不知何因离去，七天后三公子抛下一切追去。一个月后，三公子回来，从此终日醉酒，不问修为不管族中事物，也不理顾大小姐死活，至今颓废呐！”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一脸惋惜地摇摇头，不住叹气：“想当年，三公子是何等地惊才绝艳、盛名在外，却为了一个女子变成了如今这副丧家犬的模样，真是可悲可叹、可惜呀。”
“你既如此惜才，为何还要在浮云阁编排顾大小姐的辛酸往事。”顾无言放下神戟小圆棍，反问道。
说书先生又叹息一声：“我虽仰慕三公子才华，但老朽也要讨生活呀，在这浮云阁说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说别的话本子东家克扣三分工钱，若说顾大小姐的话本子，不但不克扣还会额外奖励晶币，这稳赚不赔的买卖，搁谁那不做呀。”
“好吧。”这话没毛病。
所以，“废材大小姐”这个话本子，能在云月城中百姓茶余饭后谈论十多年，顾秋寒可谓是功不可没。
但刚才说书人给的信息当中，却有几点十分重要。
第一，顾无言是有亲娘的，只是在生下她三天后不知何因走了。
第二，顾稷老爹是从追媳妇回来未果以后才沉沦下去的，由此推断，那一个月内，顾稷可能受到了强大的打击，而且很有可能，这打击跟媳妇有关。
第三，看说书老头谈及顾稷时的神采飞扬和之前青莲公主追到府中追问顾稷的下落，可以得出，在当时，顾稷是非常受云月城百姓的推崇的。
至于这位年少得意，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何会无视青莲公主和城中万千少女，偏偏领了一位不知身份的女子回来，又在女子离去后狂追不舍，以至于后面一度颓废，这其中，肯定有十分曲折精彩的故事。
虽然以上这些信息看似跟自己一个月前被顾稷毒死的事情，没有什么关联，但情报员敏锐的情报分析能力告诉顾无言，这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要弄明白这些，还需要花费不少精力，看青莲公主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顾稷的下落，就知道，光是找顾稷在哪里，就已经是个技术活了。
顾无言正欲离开，脚下却突然被拖住。她低头一看，只见那说书老头正抱着她的腿，死活不肯让她走。
顾无言走一步，就得拖着他的身子挪一步，如同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穷。
“爷，听了故事，好歹爷给点赏钱吧，小老头干这行不容易啊，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天冷了，求爷体谅一下，给点赏钱买酒暖暖身子吧。”
我去！这是实力抱大腿、变相的强买强卖啊！
这小老头是看准了顾无言不会真正伤害他，才这样死皮赖脸。顾无言欲哭无泪，她怎么就遇到个这么难缠的小老头。
她脚下缠着那小老头，走了好几步，发现这老头实在是欠揍得很，怎么都赶不走。于是脚下如同触电一般，剧烈抖动起来，企图甩掉这老头。
好歹顾无言也是个术师初级的修灵师，岂能被他一个市井老头缠住脚。
几个回合下来，她成功挣脱了老头的束缚，把脚从他魔爪里拿了出来，岂料因为刚才这一阵推搡，却让老头的衣衫变得有些凌乱起来。
老头坐在地上，自认为十分妩媚地冲顾无言抛了个“媚眼”，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媚笑，还甩了甩所剩无几的几根油腻腻的头发，无比娇羞地竖起兰花指：“讨厌！真调皮，改天给爷介绍几个雪月楼的姑娘尝尝鲜。”
哎哟我的天呐，顾无言打了个哆嗦，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扶着墙差点要呕吐出来，这老头，你这么妖媚你家人知道吗？
如此人间极品，她还是离得远远地比较好。
岂料正在此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无比惊悚怪异的抽气声！
顾无言转身一看，燕初月此时竟不知捧着什么东西，出现在两人身后。
她一双稚嫩的眼睛里满是不解，看了看地上此时十分“妖媚”的说书先生，又看了看扶着墙姿势怪异的顾无言，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脸上“刷”地一下绯红起来，低着头急急将手里的东西塞给顾无言，塞完以后捂着脸转身就跑。
边跑还边羞涩地解释：“你们继续，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顾无言眨眨眼，她看到了啥？噢不，他们有在干啥吗？
脑后出现三根黑线，天空中仿佛有一群尴尬的乌鸦飞过。这状况，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唉...想我一生，清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