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 谢谢!
谢兰因看出阿弟的困『惑』, 开解他道:“你就往常一样就是, 反正阿耶、阿娘都不是我们的, 我们只有靠自己。”
谢洵小心翼翼的问谢兰因:“阿姐,你是不是恨阿娘?”
“不恨。”谢兰因摇头, “做错事的是郗家, 又不是她, 她对我有养育之恩, 我有什么好恨她的?”比起丢下他们一去不回的阿耶, 阿娘至少还一直关心他们, 她有什么好怨的?
她和阿耶离婚, 她就跟谢家没关系, 她照顾他们是情不是理。就算是父亲她也不恨, 他是一声不吭的丢下他们,从此再也没有管他们, 可至少他给他们冠谢姓,让谢家养大教育他们, 这就够了。
“真的?”谢洵将信将疑, 他怎么觉得阿姐对父亲比对阿娘亲近多了?
“我跟亲近阿耶是因为他需要我们, 而阿娘不需要我们。”谢兰因就事论事, “她现在有夫有子,生活优越, 不需要我们来『操』心。我们只是她跟前夫生的儿女, 我们对她来说只是累赘, 不打扰她才是对她最好。对阿耶而言,我们是他的孩子,你跟大兄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他需要我们。”
谢兰因的话谢洵心里不是滋味,如果连亲情都夹杂利益得失,那还是亲情吗?他替阿娘辩解:“可阿娘是无辜的,她又没法子左右外翁的行事。”
“那我不无辜吗?”谢兰因的话让谢洵无言以对,谢兰因淡声道,“天底下哪来那么多不得已?做了就是做了。就像我跟阿兄当年海誓山盟,现在不也再嫁别人?将来阿菀怨我,我也不悔。”又不是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天下哪来两全的好事。
阿娘也不会这么想,所以她这些年一直远着他们。自己成为皇后,郗家人凑上来讨好她,她作为自己生母,却从来不求任何恩典,两人平时相处就是最普通的君臣关系。因为她明白,两人只有远离才是最好,就没有人会借口她来伤害自己。
而且她已经他们没关系,她跟王世父结婚,就意味着他们再无关系,有些事做过就没反悔的余地。隔阂产生就产生了,就像破镜再难重圆。谢兰因看着谢洵满脸茫然,她心头一软,“阿虎,如果可以阿姊也不想告诉你这些事,可你总要长大的。”
谢兰因是羡慕阿弟的,他是幼子,又时常住在王家,上面还有她和大兄,族里对他的教育难免疏忽。他个『性』很大程度是受王世父的影响,王世父是个好人,所以把阿虎也教成好人。
在他的眼里,天底下没有不好的事、也没有不好的人,唯一坏的就是李家。她跟阿兄之所以迟迟不愿说前事,就是不想让阿虎接触这些不开心的事。但是现在不说不行,她跟大兄要去六镇,阿虎一个人在京城,如果不早些点醒他,谢兰因怕让父亲来点醒,他更痛,父亲绝对不会因为他是幼子而偏疼他的。
谢洵闷闷的说:“阿姐,我想回去想想。”
“回去好好休息,别太费脑子。”谢兰因爱怜的看着蠢阿弟,她只想阿弟知道旧事,别再被有心人利用,不是想让他纠缠于往事。
谢兰因等阿弟走后,转身去看女儿,见女儿闭着眼睛酣睡,她忍不住凑上去亲亲女儿小嘴,“阿菀,以后别跟你小叔一样傻。”弟弟是自己的,再蠢也只能受着,谁让他们小时候没时间教他呢?
可女儿不能那么蠢,阿虎蠢是因为有他们可以依靠,阿菀却没有兄姐可以扶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攘攘皆为利往,什么地方没有利益?双方互利,感情才能长久,只有一方付出,再亲近的人都会反目成仇。”
谢兰因也不想时时刻刻的算计,可不算计不行,天下什么地方不需要算计?“若非陈留无子,你大舅有些本事,阿娘又能替你大父联姻,真当陈留会对我们如此和善?恐怕长安城都没我们立足的余地,所以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这点谢知很赞同,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说大家族,就是普通的小户人家,哪家不是鸡零狗碎的烦心事一堆?父母兄弟为钱财、房子反目成仇的不计其数,不都是利益得失吗?人活在世上哪能没点烦心事?
谢兰因看着女儿甜美的睡颜,又忍不住亲亲女儿,“不过阿菀放心,你将来怎么样阿娘都不嫌弃你,阿娘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的,你是阿娘唯一的宝贝!”她这辈子也不会再生第二个孩子。不为别的,就是怕她有了别的孩子,会理所当然的丢掉阿菀,毕竟阿菀现在已经是大兄的女儿。她不是阿娘,她不会抛下自己女儿的。
谢知:“……”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嘛,我还是很厉害的,谢知睁开眼睛对谢兰因甜甜的微笑。
谢兰因还当自己亲吻吵醒女儿,有些愧疚,但见女儿睁开就对自己笑,还伸出小手让她亲小手手,谢兰因开心的抱起女儿,“阿镜是不是饿了?阿娘让『乳』母进来。”
谢知不大饿,但有点渴,对着阿娘啊啊两声,自秦宗言接应他们之后,谢知也重新有了『乳』母,她果断抛弃米粉,重新投入母『乳』怀抱。古代又没有配方米粉,她肯定能吃『奶』就吃『奶』。
谢兰因唤来『乳』母给谢知喂『奶』,这丫头打小不爱喝水只肯吃『奶』,幸好宫里本来就养着『乳』母,谢兰因也尽供着女儿喝。等到魏国,又有阿耶和秦宗言供给,谢兰因笑着握着女儿小手:“阿菀是小福星,到那里都有人伺候。”
『乳』母低头给谢知喂『奶』,心中很诧异,小娘子不是郎君的孩子吗?为何姑娘这般疼爱?这跟亲生女儿也没什么不同。
因京城出了大事,秦宗言生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一早就带谢兰因和儿子回怀荒镇,临行前秦宗言同谢简商量谢兰因的身份,“阿镜以谢氏族女的身份嫁给我是不是太委屈?”
“可我在梁国并无庶子女。”谢简说。
“您不是夭折过一个孩子吗?就说本来生的是一对双生儿,阿镜因为体弱,一直养在庙里?”秦宗言试探着问,谢简儿子不多,每个儿子都是宝贝,他这话无疑是在揭他伤口。
谢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你对我家旧事很了解。”
秦宗言干笑,不敢接话。
“你愿意,我也不反对。”谢简隐瞒谢兰因身份是不想多事,如果秦宗言不嫌麻烦,他也不介意。一旦说阿镜是自己女儿,她的真实身份有心人一下就能查出来。
“我愿意。”秦宗言哪里舍得阿镜身份不明的嫁给自己,在怀荒镇他还怕麻烦吗?
谢兰因倒是无所谓自己的身份,横竖她不用以前的身份,现在是谁的女儿她都无所谓。她不舍抱着女儿直亲,“阿菀,阿娘要走了,等你大一点,阿娘一定来接你。”等阿菀大一点,她一定要女儿陪在自己身边。
谢知心里也挺难过的,但为了不让阿娘伤心,她兴奋的在阿娘怀里蹬腿,小脸上尽是灿烂的微笑。谢兰因再次不舍的亲亲女儿,才把女儿交给保母。
秦纮也依依不舍的同陈留告别,“从母,我要走了。”
陈留忍泪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路上小心,到怀荒就给从母写信。”
“我知道。”秦纮乖巧的点头,然后翻身骑上秦宗言给他准备的矮脚马。
谢简从『乳』母怀中抱过孙女,对女儿道:“照顾好你自己,阿菀我会照顾的。”
谢兰因点点头,狠心转身上马车,再也不看女儿。谢知又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不会哭,只对着阿娘乘坐的马车挥手。谢简惊讶的看着孙女,这孩子还挺有灵『性』的。
谢宁馨眨着大眼看着父亲抱着小侄女,陈留抚『摸』着女儿,“阿菀还小,所以你阿耶才要抱她。”
谢宁馨乖巧的说:“我知道,小侄女小,以后都让我来照顾她。”她在家时就是大姐姐,父亲让她友善妹妹,小侄女比妹妹还小,更需要自己照顾。
陈留欣慰的一笑,宁馨被郎君教的很好,她拉着爱女上马车。谢简则带着孙女、孙子坐另一辆马车,谢大郎、谢二郎初离父亲,行事很拘谨,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倒是谢知很兴奋,坐在祖父膝上,伸出小手要抓车帘。
谢简笑着抓住孙女的小肉手,“这孩子真调皮。”
谢知不满的咿呀反驳,她才不调皮,她只是想看看古代路上的风景。
“不满阿翁说你?”谢简点点孙女翘翘的小鼻子,掀起车帘让她看车外景『色』。
谢知好奇古代官道许久,等谢简掀开车帘,她身体就往前倾,想看官道是什么样子。可一看到就很失望,不过是一条不是太宽敞的泥泞小路,两条长长的车辕痕迹深深的印在小路上,这也算官道?是她对古代期望太大吗?
“啊!”谢大郎、谢二郎一声惊呼让谢知回头,她困『惑』的看着大哥、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谢简扬眉看向他们,“大父,他们没穿衣服!”谢大郎指着远处田地里正在辛勤劳作的农人问,这些人农人各个衣不蔽体,只在腰部重点部位束一条破布,别的地方皆未着寸缕,这对谢大郎来说已经是没穿衣服。
谢知一怔,她知道古代底层老百姓很辛苦,可辛苦到连劳作都没有衣服穿就超过她的想象,都八月入秋了,他们穿这么少冬天怎么办?
“因为他们置办不起衣服。”谢简掀起车帘,让长孙看的更清楚,“他们是平民,不是豪门家奴,没有主家庇护。”谢简缓声道。
谢知不可置信,可现在不是陈留吗?离长安这么近,百姓生活就差到现在这程度吗?不当豪门奴隶日子就过不去吗?
谢大郎不解的问:“可这里不是陈留吗?生活困苦至此?”
谢简讥讽一笑:“若他们丰衣足食,世家又如何能增加人口?”
夏末秋初的江风凉寒刺骨,风吹在船帆上,帆布哗啦啦的直响。
谢知被谢兰因裹成了一个球,由新上任的父亲谢灏抱着,坐在谢灏的腿上专心致志的听阿耶讲左传。她两个新上任的哥哥坐在船舱另一侧,拿着笔认真的临帖。
谢兰因在翻检自己带来的衣服,如何将自己的贴身衣服改成女儿的衣服。他们这次走的匆忙,『乳』母、侍女一个都没带,衣物也只带了几件随身换洗用的,这方面大人还能讲究,谢知却不行。
她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又不像一般孩子那样会特地做大一点,她都是最合身的,因此她这些天的衣服都不合身了。她也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不会因为衣服有点紧绷而哭闹。
她不哭闹,大人却能看出来,谢兰因发现女儿衣服小了,就想改自己的衣物给女儿穿。可惜她不通女红,身边伺候的女子都是谢灏特地派人训练出来的女部曲,舞枪弄棒比寻常男子都厉害,女红也就比谢兰因好那么一点。
谢兰因赶紧趁着这次补给停靠,让大兄从岸上招几个女红熟手来给女儿改衣服穿。女工在隔间改衣服,谢兰因在舱里整理自己的衣物,检出自己不穿的给女儿多做几件小衣。
“大兄,等到了长安,一定要给阿菀多备些衣料。”谢兰因闷闷的说,她的阿菀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居然要穿她不穿的衣服。
“好。”谢灏『揉』『揉』谢知的小脑袋,“路上只能先将就些。”
谢知晃着小脑袋,她不是很明白阿娘所说的委屈是什么,用大人不穿的衣服改小给她穿不是挺正常的吗?她正在长身体,以前在宫里的穿的衣服,往往几天就穿不下,她看着就觉揪心,太浪费了。每做一件衣服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就算她是公主也不需要那么奢侈。
谢兰因见女儿对自己摇头晃脑,依依呀呀的似乎在安慰自己,不由笑着说:“大兄,你看阿菀是不是听懂我们说话?”
谢灏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鬼精鬼精的,谁都骗不过你。”还知道家里谁说话最有用,连话都说不全的时候就会腻在大人身上,一口一个阿耶,要大人抱。谢家三个孩子,谢简最看重是谢灏,最疼爱的是谢兰因。
谢兰因有些懵,她小时候有这么聪明?“我怎么觉得阿菀比我小时候聪明多了?”
“那是因为她是你女儿。”谢灏说,谁家阿娘看自己孩子不是最聪明最漂亮的?
“是这样吗?”谢兰因还是觉得自己女儿最聪明。打小女儿就跟别的孩子不同,她绝少哭闹,就是饿了也顶多哼哼两声,倒是『乳』母忘给她换『尿』布,她会愤怒的叫唤。
平时『乳』母怎么逗她都不笑,唯有她跟阿兄逗她的时候她会笑,他们给她唱曲、读故事,小姑娘都听得津津有味,阿兄说阿菀生来不凡,将来定有大出息,还想给女儿取名萧知,字含章。
含章取自周易,意为含章可贞,而“知”取自易传中对此卦的释意,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萧赜想让女儿将来当个辅国长公主,辅佐阿弟料理国事。
谢兰因却不愿意女儿当辅国长公主,历代参与政事的公主能有几个好下场?她一下否决这名字,让萧赜另想一个。可惜还没等阿兄再想一个好名字,她跟阿菀的天就塌了。
谢兰因出神想到,阿菀当大兄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好,从此就做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女,将来让大兄给女儿挑个好夫婿,安心的相夫教子、享受荣华,比生在皇家好太多。如阿兄最后所言,唯愿吾儿后身不再生于帝王家。
谢知见阿娘定定的瞧着自己,就知道她又在发呆,她淡定的将身体靠在隐囊上,她现在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没长牙齿,连坐都还没坐稳,能表现有多聪明?大部分还是这世的爹娘脑补出来的。
谢灏见小丫头眯着眼睛似乎要睡觉,伸手将她抱过来轻轻的摇晃,哄她睡觉。谢知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昏沉沉的正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如急雨般的马蹄声。
莫说谢知吓得睡意全无,就是本来懒散躺在船舱里休息的侍卫们都一跃而起,握紧手中的武器戒备着。谢灏眯着眼睛,将谢知交给谢兰因,又吩咐谢洵留在舱内看着谢兰因和三个孩子,他大步走出船舱。谢兰因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母女两人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情况。
疾驰而来的马队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同时马队也似乎看到他们,开始渐渐的减缓马速,谢灏神『色』微松,来的似乎不是敌人。
秦宗言知道自己兵强马壮,贸然出现在谢家众人面前,难免会让他们误会,所以远远的瞧见船队便放缓速度。待靠近岸边,他干脆翻身下马,扬声喊道:“可是谢家的郎君?在下步六孤宗言。”秦宗言心中偏向秦姓,但对外还是自称为步六孤宗言,毕竟步六孤是皇家赐姓。
步六孤宗言?谢灏一怔,他才跟阿妹说起六镇将领,没想就有一个将军来找他们。谢灏快步下船,拱手行礼道:“在下谢灏,见过步六孤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