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众人听谢知如此亲昵的唤着赫连凤容, 都心中诧异, 她不是五郎的未婚妻吗?怎么跟赫连凤容这么好?想着秦纮之前送赫连凤容去京城, 他们看着秦纮的目光不有肃然起敬,居然在谢娘子这么小的时候就让她们去培养妻妾感情, 未雨绸缪至此, 真不愧是少郎君。
秦纮虽不知道大家脑海里在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货,他懒得跟他们计较,见谢知面带焦急,安慰她说:“没关系,我出去看看。”他猜应该是赫连家上门找赫连凤容算账,勿忸于家是绝对不敢来秦家闹事的。秦纮说这话都觉得亏心,才说阿菀可以在怀荒为所欲为, 现在立刻被打脸, 要不是他素来城府深, 早大发雷霆。
谢知却道:“五哥,这件事是我让人做的, 跟凤容无关。”她知道凤容所作所为是挑战了整个社会规则,她忤逆自己父亲, 这是父权社会所不能忍的, 所以她将所有的事都承担下来。她的想法跟秦纮一样, 不觉得勿忸于波会蠢到来秦家闹事, 怀荒镇镇将可不是一般人能当。来闹事的肯定是无足轻重的人, 很有可能就是凤容所谓的舅家。
秦纮安慰谢知说:“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父女两人有些误会,等勿忸于将军回来,父女两人误会就解开了。”
谢知听到这话就知五哥肯把这件事抹消了,她心中微松,回头找个机会就跟五哥说『裸』花紫珠的事,这种『药』才抗战时期都是士兵用的消炎止血『药』,想来效果应该不错,总比让那些伤兵自身自灭好。
秦纮带着谢知出正院,但没有带她去闹事现场,而是带她去自己的书房。这时吵杂声也没有了,院子里安静的只有侍从们扫雪的声音。秦纮让人煮『奶』茶上来给谢知驱寒,他这『奶』茶的煮法是谢知吃惯的煮法,而不是室韦族喝的咸『奶』茶。一个跟九儿长得十分相像的女童过来给谢知奉茶果,谢知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
秦纮笑问:“是不是觉得她长得有点熟悉?她是小九的妹妹小十,她们是双生子,父兄都是秦家的亲卫,她们身手不错,以后就让她们伺候你。”
谢知笑着递了一碟点心给小十,让她回去分给小九一起吃,等小十退下她才对秦纮说:“五哥,我晚上不用人值夜,你不用让这么小的孩子晚上不睡轮值,会长不高的。”谢知为什么一天要睡足十二小时,中午还会午睡一两个小时,就是为了想长高。睡得多才长得高,当然这跟谢知天赋异禀的睡觉天赋也有关系,她天生能睡,好像她阿娘也能睡,所以这是遗传。
秦纮好笑点头,心里暗笑,她自己年纪都不大,却煞有其事的叫人家孩子,他吩咐盗骊说:“把人带上来。”
盗骊应声而下,不一会亲卫们就压了一群人上来,为首的三人,一个是瘸腿的成年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他左侧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右侧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成年男子看到秦纮,扑通一声跪下来,不停给秦纮磕头,“少郎君饶命!少郎君饶命!”
秦家在怀荒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他们所在的府邸是怀荒戒备最森严的地方,谢知等人住的是秦家最中心的地方,附近的住户都是秦家亲卫,哪里允许有人在这里大喊大叫?一听到有人闹事就立刻将所有人都擒下,静候少郎君的处置。中年男子看到很多亲卫,一时被义愤冲晕的脑袋也清醒过来,他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他居然带人在秦家闹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到秦将军和少将军治军作风,中年男子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是赫连凤容的堂舅,也是赫连凤容庶母的亲哥哥,赫连凤容祖父之前大部分产业都在此人手中,赫连凤容去查账时发现他私昧不少良马中饱私囊,把祖父辛苦创下的产业搞得一团糟,一怒之下才打折他一条腿,在不能动腿部手术的古代,断腿就等于残废。
赫连堂舅怎么能不恨凤容?一听说赫连凤容回来了,就急着来找赫连凤容算账,他还没傻到底,知道光凭自己是见不到赫连凤容的,就特地带上自己亲外甥来见赫连凤容。勿忸于波随秦宗言出征,他过继出去的是他的长子,跟舅舅感情最好,一听要来找赫连凤容算账,赶紧带着阿舅过来,也正是有他的领路,才让赫连堂舅等人进入秦家中心。
另一名少年则是堂舅的亲儿子,两人来的时候都凭着一时义愤,等被亲卫扣下,他们才知道害怕,两人满脸惊惧又佯做镇定的看着秦纮,少将军也不能仗势欺人,“我们是来找赫连凤容讨回公道的!她凭什么打断我阿舅的腿!”
赫连凤容也随后赶到,看到在场的都是赫连家的人,她跪在谢知面前:“属下失职,惊扰到姑娘,姑娘恕罪。”
谢知连忙让人把赫连凤容扶起来,明知故问道,“他们是谁?”
赫连堂舅听谢知在问话,连忙说:“我是她舅舅!都说娘舅大过天,可她居然打断我的腿,气病她母亲,天下有她这么恶毒的女儿吗?”
赫连凤容和勿忸于波父女的事在场的亲卫大多都知道,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代入勿忸于波的立场,看赫连凤容的目光也颇为微妙,认为她太过叛逆,不忠不孝,这种女儿就该逐出家门。
赫连凤容正要说话,却被谢知打断,“我记得你母亲是独女,也就是他们是你母亲的堂兄弟?”
“是的,他们都是我母亲的堂兄弟。”赫连凤容说,也是她庶母的亲兄弟。
“你祖父不是早分家了吗?”谢知问。
赫连凤容颔首道:“是。”
“既是如此,他算哪门子舅舅?都快出五服的亲戚。”谢知嗤之以鼻,对秦纮道:“五哥,你把他们都赶出去。”
秦纮见谢知三言两语就否决赫连舅舅的身份,心中好笑,但也还是听他话把人赶出去,吩咐亲卫道:“我看他脑子不大清楚,既然他都过继到赫连家,跟勿忸于家也没关系,以后别让他进来。”秦纮说的人是赫连凤容的大弟。
赫连大弟惊惶的看着秦纮,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秦纮话语里的意思,但他莫名的感觉这件事对他很严重,严重到甚至影响自己的终身。
“敬诺。”亲卫们将赫连大弟拉下去,看着他的目光有着惋惜,少郎君这是绝了他在军中的前途,他们这些武将子,不入军营还有什么前途?
谢知对赫连凤容说:“这件事这么拖下去也不好,你今天就回家一趟,跟你母亲把事情好好解释清楚。”谢知挺不理解赫连凤容母亲的想法,她就这么爱勿忸于波,爱他爱到连唯一的亲女儿也不顾了?谢知同情的看着赫连凤容,她阿娘可以为她抛弃丈夫和荣华,而她的亲娘却对她如此。
秦纮道:“无需如此。我让人去一趟勿忸于家,他们以后就不会再闹了。”要不是勿忸于波随父亲出征,今天这事肯定不会发生。
谢知微微颔首,“那麻烦五哥了。”
秦纮问谢知:“你一会想做什么?”
谢知一怔,然后问秦纮:“五哥想我做什么吗?”
秦纮说:“你上回不是说想看看边境的城墙吗?你要觉得不累,我可以带你去看城墙。”
谢知闻言有些心动,她是挺想看看古代长城的,在武川时因独孤雄的两个儿子太烦人,谢知也没提要看城墙,“那我们骑马过去?”
秦纮说:“马车过去暖和些,骑马有些冷,不过骑马可以看得更远。”
“那我们骑马去,五哥你等我一会。”谢知双目发亮的说,她不怕冷,大不了就多穿点衣服嘛。
“不急,我今天没事。”秦纮说。
谢知才不信秦纮会没事,继父把五哥留下不就是想他代自己镇守边关吗?他能抽出半天空陪自己就很不错了,哪能让他多等。谢兰因听说五郎要带女儿去看城墙,连忙让人给女儿穿上貂裘袄,还在她身上塞暖炉,“到了那里别『乱』走,那是重地,跟着你五哥就好。”
“我知道。”谢知当然明白城墙那里不能『乱』走。
谢兰因送走女儿,就见心腹管事欲言而止的看着她,她扬眉道:“怎么了?”
心腹说:“刚刚少郎君那里派人来传话说,表小姐在家里的一切费用都走外院的账,外院的管事刚派人送了一千贯铜钱过去。”少郎君的意思是说表小姐的所有开销都是他来负责吗?
谢兰因失笑:“这孩子有心了。”谢兰因早习惯秦宗言和秦纮对女儿的大方,她才嫁给秦宗言三四年,秦宗言就肯给小姑娘买三四个小庄园,后来秦家养出天蚕丝、置办牧场、卖高度白酒白糖,他们都给阿菀丰厚的分红,现在给一千贯零用钱算什么?秦纮要跟拓跋曜一样,随手就谢知三千斤铜钱的零花钱,她才要多想想。
心腹见夫人一脸欣慰的笑容,心中恍然大悟,她就说夫人的侄女这么多年都在京城,怎么会突然会来怀荒?原来就是为了少郎君而来,心腹也终于明白,为何少郎君这些年连个侍妾僮儿都没有,娶谢家的女儿,可不要洁身自好吗?像将军娶了夫人后都不再入侍妾的院子。
秦纮趁着谢知去换衣服,唤来逾轮吩咐道:“去探探小娘子下人的口风,她为什么会突然离京?”他总觉得阿菀出来的有些莫名,就算拓跋曜离京,他难道就没留任何后手?就这么允许阿菀离京?她后面要没人帮助,怎么可能顺利离京?
逾轮应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