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跟谢兰因足足聊了快两个时辰, 秦宗言深知这对母女的脾气, 一早就去书房歇下, 他也没有真正休息,而是坐等谢知传来的消息。谢知也不负他的期望, 很快就派人来传话,秦宗言听说妻子是因为他收下了贺楼氏而哭,浓眉紧皱:“我不是让你们没告诉夫人吗?夫人是怎么知道的?”秦宗言从来没想再纳妾, 只是大事在即, 他不想节外生枝, 才暂时将贺楼氏安置在外院,等事情了结再打发,所以才让人瞒着妻子, 生怕她多想。
侍女哪里知道夫人如何得知的,她也不敢辩解,只跪在地上请罪,“奴婢办事不利, 请将军责罚。”她是谢兰因近身伺候的下人, 秦宗言也不好随意罚她,吩咐她退下好好伺候夫人,侍女松了一口气正要退下,却听秦宗言又问:“夫人可曾睡下?”侍女道:“夫人梳洗后已经睡下。”
秦宗言闻言再也坐不住了, 他本以为她们母女许久不见,今天会睡一起,是故特地避开了想让她们母女谈心, 没想儿媳如此贴心,秦宗言暗暗夸奖儿媳会办事,脚下不停的去找妻子,他要跟阿镜解释,他压根没准备纳妾,她无须在不重要的人身上费心。
谢兰因和谢知都没想晚上一起睡,两人有共有的书房,秦宗言和秦纮不在家时两人偶尔会一起睡,现在秦宗言在家,谢知又要回去看儿子,谢兰因当然不会留女儿。她送走了女儿就对着镜子梳头,等着秦宗言过来。
秦宗言进房见妻子在梳头,上前接过梳子熟稔的给妻子梳头,“我没想纳妾,留下贺楼氏只是权宜之计,等这次事情一了,我就送她回家。”
谢兰因静默了一会道:“那你还要选秀吗?”
秦宗言轻笑一声,逗着妻子,“你说皇帝会不想选秀吗?”
谢兰因咬了咬下唇,起身往床榻走去,秦宗言见她眼底隐有水光,连忙抱着她笑道:“怎么这么不禁逗?我都有了你,哪里还会去看别人?选秀是想给我们找孙媳『妇』。”秦家子嗣旺盛,孙辈们大多到了婚嫁年纪,这两年秦家在京城蛰伏,孙辈的婚事都耽搁了,秦宗言准备事情一了就先把孙子们的亲事给解决。
“你不准备给他们娶高门大户之女?”谢兰因惊讶的问,选秀选的是民间女子,高门大户的贵女可没有被宫侍们层层挑选、最后送到他们跟前,任他们随意挑选的可能。
“我孙子那么多,都娶了贵女,人家也别联姻了。与其让他们随意塞个女儿过来,还不如从民间正经选几个好的。”秦宗言说,秦家是需要联姻,可联姻也要看对象,他那么多孙子又不是各个值钱,人家勋贵嫁女也要看对象。秦宗言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孙子可以随意娶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阿生是例外。他莫说是娶妻,就是纳妾都有人趋之若鹜的送女。
谢兰因眼波流转:“你真不给自己挑几个?”
“我才收了一个,你就哭成这样,要选秀你还不把我淹了?”秦宗言亲昵道:“心里不舒服怎么不说?我都让人瞒着你了。”对妻子的醋意,秦宗言没有半点不耐,心里只有开心,阿镜是受正经贵女教育长大的,若不是心里重视自己,又怎么会吃这种莫名的飞醋?
谢兰因哼了一声,“那是你御下不利,让人跑到我跟前来请安了。”秦宗言带贺楼氏回府当夜,谢兰因就知道贺楼氏的存在了。她一直闷在心里没说,知道贺楼氏恭敬的过来给自己请安时,她才找到机会演了这么一场戏。
秦宗言神『色』一沉,“她来找过你?”
谢兰因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安抚说:“你别生气,吓坏人家小姑娘,我看她顶多十二三岁,还是孩子呢。”
“我没生气。”秦宗言熄了灯道:“夜深了,我们先安置。”
谢兰因也困了,她难得这么晚都没睡。
秦宗言和谢兰因睡下,谢知却几乎一夜没睡,她回到她跟秦纮主卧,先去看了阿藤,都深夜了,阿藤早就睡下。谢知只在床外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对这个儿子她是有愧疚的,他出生迄今自己都没好好养过他,不是把他托给暗卫、就是交给阿娘照顾。
她连儿子小时候长什么样都忘了,谢知低头看着小小的人儿呼吸均匀的躺在床上,心都化成一团水,她抬手虚虚的抚『摸』着儿子,等阿爹、阿娘忙完,一定好好陪着你。
玉娘等谢知出了阿藤的房间才上前轻声禀告道:“女君,郭良娣来了。”
“让她进来。”谢知吩咐道,她一回来就吩咐人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郭良媛,她就是等着郭良媛来。
“谢夫人。”郭良媛来了有一个时辰了,因谢知一直不得空,所以她一直等着,郭良媛也不急,这么多年深宫的生活,养出了她的好耐『性』,宫里的女人没有耐『性』的都活不久。
“明日你要跟清河入宫?”
谢知轻描淡写的话,让郭良媛心中一凛,她低声道:“是的。”清河回来跟她说驸马要回来了,郭良媛就敏感察觉到事情不对。秦纮夫妻带着长子长住江南,之前从来没听说他们要回来,这会驸马要回来,秦纮是不是也要回来了?秦纮秘密回京是为什么?
她不觉得谢兰因是无心透『露』给女儿的,她不会是这么不谨慎的人。郭良媛想到她跟清河隔三差五就要去太皇太后宫中探望老人家,她们这是想让自己把这消息透『露』给太皇太后?秦家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谢知问:“夫人让你做的事你可知晓了?”
“我明白。”郭良媛双目低垂,“我会告诉太皇太后驸马快回来了。”自太子死后,郭良媛就等着这么一天了,秦家杀了太子、杀了先帝,又怎么会放任拓跋怀做皇帝?他们迟早要篡位。
谢知见她神『色』平静,温声问:“你心里可有怨?”她的丈夫死在秦家手中,虽然郭良媛不知道,太子是被秦纮亲手『射』杀的。
郭良媛道:“以前有些想不开,现在想开了,我想跟清河好好活下去。”
谢知微微一笑,“你们会好好活下去的,等事情一了,你可以跟清河待在秦家,我让你们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也可以离开。”不过离开的话就要放弃太子遗孀的身份,清河也不再是公主。郭良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谢知,谢知垂目看着她,“我说话算话,你回去好好考虑下。”
郭良媛步履虚浮的回房,她是要好好考虑下将来的路。
玉娘上前给谢知『揉』肩,“姑娘,您真要放走她们?”
“她跟阿生的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阿生娶了她也不可能立她为正室,我又何必耽搁人家?”谢知说,贬妻为妾这种耻辱,能有几个女人受得了?
玉娘转了转眼睛笑道:“可我觉得她们不会走。”郭氏和清河是长在温室的花朵,离了温室就活不下去,两人肯定舍不得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当妾又如何?阿生是太孙、未来的皇帝,当皇帝的妾还比不上旁人的妻?
“那就留下。”谢知宽容的笑笑,“等他们再大点,就圆房给我生个孙子。”
“姑娘不想要孙女吗?”玉娘问,她以为姑娘会喜欢孙女。
“孙女以后再生,先给我生个孙子。”谢知说,“慕容氏还缺个族长呢。”清河生的孩子不可能登基,那就过继出去好了,本来大人就想从五哥子嗣中选一个出继慕容氏,只是她跟五哥只有两个儿子,慕容氏也不敢提,等阿生有了子嗣,就能出继了。
玉娘说:“姑娘,你想的也太远了。”连这点都想好了。
谢知道:“我总要给人希望。”人有了希望才不会疯狂。她偏头看着玉娘,“宫里的事你准备好了?”郭彦在京城经营多年,人脉颇广,如今入朝为官如鱼得水。玉娘跟郭彦同住了那么多年,也没白费时间,她没发展官场势力,而是成功打入后宫和臣子们的内院,也结交了一批女眷。
“姑娘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证到时一个孩子都逃不走。”玉娘说,战场要男人去拼杀,后宫则有姑娘来打点。
谢知转着手腕上的珠串道:“等这次事情了结,小九你去管暗卫。”也免得阿玉跟郭彦碰头,谢知不认为小九会对郭彦有旧情,可架不住男人自作多情。她再信任小九,她明面上也只是自己的丫鬟,而郭彦却是朝中重臣,两人身份不对等,小九对上郭彦太吃亏了。
玉娘不舍的说:“我走了谁来伺候姑娘?”
谢知莞尔,“我身边还能少伺候的人?你留在我身边太大材小用了,去替我训练暗卫吧。”她要完善自己的情报网。
玉娘也知姑娘这是为自己好,“属下一定不负姑娘所望。”
“你明日陪郭氏入宫,万一她有异动,就别留她了。”谢知语气柔和的说着杀气腾腾的话,她心中自嘲笑道,天下恐怕没有比自己更虚伪的人了。
“唯。”玉娘正『色』领命,姑娘不吩咐她也会陪郭氏、清河入宫,这么重要的事她不可能放心交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想多写点,可今天起来晚了,我本来预定是四点起来的,结果五点才醒,只能写这么多了,争取下次更新多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