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本宫，似乎在那一瞬间，淑妃只想当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高嬷嬷见淑妃落寞的模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她不会说话，偏偏惹得主子伤心。
“嬷嬷，本宫这是怎么啦，孩子没出息的时候，天天盼着他有出息。等他有出息了，要离开独自去飞的时候，又觉得在自己身边挺好，即使她天天惹本宫生气。”
这是送命题，不好回答，高嬷嬷上前搀扶着淑妃。
“娘娘，休息一会吧，想必七皇子回来，想见到一个漂漂漂亮的母妃呢。”
淑妃顺着高嬷嬷的力道，转身往殿内走去。
暖和的殿内，使人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淑妃看到一名黑黑瘦瘦的小子，朝她奔来，亲切的喊她母妃。
淑妃猛地被吓醒，看清面前正是那黑瘦小子，一时间愣在原地，接着泪流满面的抱住他。
“维之，你受苦了。”淑妃心里满是心酸，她白白净净的儿子啊，半年不见，就摧残成这等模样。要不是脸上依稀还有半年前的模样，她都不敢相认。
“维之——”她的大儿子救灾一去一年之久，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的小儿子，回是回来了，只是这模样，她有些接受无能，只能抱着儿子哭嚎。
赵维之心疼的抱住淑妃，他的母妃，受苦了。他发誓，一定要做出成绩，最不济，分府的时候定要将母妃接出宫。
“母妃，我没事，别哭了，再哭就不是漂亮的娘亲了。”
淑妃破涕为笑，用手帕小心擦着眼角，笑道：“母妃还不知道你，就知道哄母妃开心。”
拉过赵维之，细细检查，见赵维之除了黑瘦之后，总体还算健康，身材也拔高许多，眼神坚毅深邃，已经初具有少年的风华正茂。
“维之，要是实在辛苦，咱们放弃吧，你是皇子，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不打那个位置的主意，一辈子也能锦衣玉食的活着。何苦学那些下等人一样，整天去地里刨食。”
扶着淑妃坐下，赵维之正色道：“母妃，以后这话就不要说，儿臣不喜欢听，儿臣不喜欢，母妃也会不喜欢。”
“你啊……”淑妃笑着点了点赵维之，但笑不语，摇摇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嘴角的弧度已经给出答案。
“母妃，你就安心在宫里待着，等儿臣的好消息，儿臣不怕累，不怕苦，只要母妃还在，儿臣还有娘可叫。”
哄得淑妃高兴后，赵维之才问起亲兄长三皇子的情况。
“不太好，东南一带的洪灾，冲垮许多沿岸的堤坝，所以，一查就查出很多问题。项之去不仅要救灾，还要重新安排他们生产，顺便查贪污，重新修建堤坝，没有两三年时间回不来。”
“好啦，不说这个，饿了吗？嬷嬷，传膳吧，维之应该饿了。”
高嬷嬷点头应答，转身出去，外面传来她轻声吩咐的声音，不一会，十来个宫女太监端着各式的菜肴出现，在高嬷嬷的指挥下，一一放好。
盖子打开之后，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赵维之偷偷咽了咽口水。
好香。
左右偷瞄下，悄悄的将嘴角的可疑液体擦掉。
在阙坪山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和其他人同吃，最多随行的嬷嬷会给在书房的他和赵玲之，准备一些点心。食材有限，手艺有限，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一顿好的了。
淑妃捂嘴偷笑，转头拭了拭眼角，心酸不已。
“来，维之，赶紧做，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母妃特意让小厨房准备了许久。来，尝尝好不好吃。”
丢人了。
赵维之木讷的坐下来，接过碗筷，一口之后，什么丢脸不好意思全抛到脑后。
“嗯，好吃！母妃你也尝尝。”
淑妃慈爱的看着赵维之，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皇宫有规定，皇家子女，十岁之后，需要另择宫殿居住，大婚前后则需要出宫开府而居。
吃饱喝足之后，赵维之仗着年纪小，没有外人在场，光明正大的躺坐在原地，摸着鼓鼓的肚子，一脸餍足。
等宫女太监们收拾完毕，赵维之才后知后觉的问起。
“母妃，这顿如此铺张，不怕父皇怪罪吗？”
父皇在天陇大旱的第二年，就大幅度削减宫内开支，达到抠门程度，嫔妃皇子皇女想要吃点好的，都需要自己掏钱，平时也就四菜一汤。
景仁宫内有小厨房，偶尔在不惹人注意的时候，淑妃会偷偷为赵维之补补，只是也没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吃起来。
淑妃笑道：“天陇下雨了。”
赵维之眨眨眼，眼底有惊喜，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思绪。
“秋天的时候，大概十月份，天陇连着下了好几场雨，后面的绵绵细雨，下了许久，天陇干涸已久的大地彻底得到滋润，还没有造成旱灾之后的洪涝，可喜可贺。”
“陛下听闻后，非常高兴，对后宫也就没有那么严苛。这不马上要过年，普通人家过年那几天都可以吃几顿好的，难不成宫内没这个资格。”
淑妃嗤笑，难道在外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儿子回宫，还不能吃顿好的。
淑妃的视线瞥向半开着的窗户，那里有一盏昏暗的灯笼，照亮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在地面留下昏暗的阴影。
赵维之准备就寝的时候，方公公来找他。
“七皇子，陛下有请。”
赵维之微微愣住，这是一个晚会上那个都等不了。
披上厚重的披风，随着方公公再次踏入乾清宫，福乾帝披着单衣站在炭盆旁，双手在炭盆上方摆动。
殿内布置的很是暖和，唯有右边开着一扇小窗，用于透气。
福乾帝的精神比起赵维之离开的时候，饱满许多，即使已经是深夜，却并不见多少睡意。
“见过父皇。”赵维之跪地行礼，他能感觉到上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探寻的目光极其明显，没有丝毫掩饰。
过了一会，头顶上方传来低沉威严的嗓音。
“起来吧。”
“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