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随着陶琥的离去也大都离开了。
这妨碍了亡女计划的实施。
亡灵不是说召唤就能召唤出来的,要真是这样,就不需要地狱了。
所以亡女做了另一件事。
不管是异人还是魂使,在余温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没落的事实。
倒也不算山穷水尽,魂使终究是存在了这么久,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更像是赴死,而不是祭祀仪式。
深夜包容了所有罪恶,留下安宁晒太阳。
阳光明媚的转动在各个楼层和物体之间,偶有飞鸟飞过城市上空,叫声小小的回荡一两声,显得有些空荡。
城市很空荡。
街边花坛,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花瓣在风中轻颤,马路中央还有各种各样的车停着。
像是车水马龙被按了暂停键。
并且没有人的身影。
董旭一大早就把邓桐羽拎回了他家,兰芝和楚吟出了门。
娜姬在中心公园的某处长椅上坐着,兰芝从公园正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她。
当兰芝默默在娜姬身边坐下的时候,阳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快下雨了,是不是?”
娜姬伸出手,看着阳光彻底从手掌心消失。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和他相遇的,可我来自地狱。”
娜姬不再说话,可就算娜姬不说,兰芝也知道后面的事。
娜姬是天生的魔鬼恋人,爱上杰克,导致杰克被魔鬼诅咒,所以杰克早就死了。
关于娜姬说得那个故事,她从来没有参与其中,她希望自己能有所参与,哪怕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也就是说,娜姬甚至没能和杰克多说一句话。
“我,不会参与你们的战争,不过我会替你们照顾好那个小姑娘。”
兰芝仰头望着头顶的树叶,发了会儿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半天才觉得自己应该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现在的万象城和那个女人,都是违反了地狱规定的存在。”
可是问完以后又觉得自己问得很白痴。
不过娜姬的回答倒是和兰芝预想到的不一样。
“违反了地狱规定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那个女人也算是一种地狱的产物,该怎么处置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是地狱孕育的地狱之女,天生的魔鬼恋人,可是就因为这两个身份,限制我的东西更多。”
兰芝看着娜姬周身升起紫焰,有些出神,喃喃道:“陶琥以为只要他走了我们就可以解决现在的处境。”
娜姬没说话,轻轻笑了笑。
“他还嘱咐我要说出真相,要去找命魂使和死魂使。”
“兰芝,你们已经违反太多规定了。”
娜姬的声音变得飘渺,实际上现在真实的娜姬已经回到了地狱。
“我们早该结束了,兰芝,没有几千年,也有几百年了。执着的和人类相安无事。”
不同的世界是不可能相安无事的。
楚吟从药铺带回来很多草药,他按程序熬着草药,急切又无助的使劲吸着药味。
可是不行,他的身体还是在逐渐透明。
胸口的伤口开始疼,血也止不住的流出来。
看来药魂使最终还是没能自救。
楚吟慌张的关了气,按着胸口往门外走去,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腿也软得感觉即将要摔下去。
当那扇被余温贴满了便利贴的门终于缓缓合上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散发出了柔软的白光。
余温是被阳光晃醒的,闹钟在床边响得欢快,从厨房飘来的早餐香味萦绕在余温鼻息间,引得余温肚子咕咕直叫。
“温儿~起床了喂。”
妈妈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余温揉着自己的肚子从床上坐起来。
“今天天气好好啊…”
当余温端着漱口杯进厕所喃喃着这句话时,早餐已经放到了桌上。
“你快点儿啊,别说高中快毕业了都还迟到。”
余温嘴里满是牙膏泡泡,咧着嘴咯咯笑起来。
“老班昨天还说我们老是踩点去不给力呢,今天就迟到我怕是不想活了。”
每天晕头转向的闷在教室里,对着黑板上方挂的倒计时喊口号。
桌子上高高磊起的书本,桌匣里一应俱全的充电宝、纸巾、零食、耳机……
余温背着斜挎包有气无力的伴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了眼桌上贴的课程表,从一摞卷子里抽出一张,举在手里晃了晃。
“各位,早自习下课收昨天发的政治题卷。”
原本就稀稀拉拉的读英语的声音彻底消失,一阵翻书翻卷子的声音听着有种让人心惊的不舍。
马上就要听不见这种声音了。
余温揉着眼睛看着自己桌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个小盒子,原本伤春悲秋的情绪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啊…”
“不知道。”余温的同桌宣舟刚收完地理卷子回到座位,看了一眼那个小盒子刚想坐下,又被人喊过去问问题。
余温看着宣舟走了,软塌塌的趴在桌上,研究起小盒子。
嗯,外表有层红棕色细绒,盖子上是深蓝色丝带扎的蝴蝶结。
看上去方方正正的,像个装戒指的盒子。
“哇,该不会是你暗恋者送的吧!”
余温正出神呢,宣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吓得余温一激灵,宣舟笑了起来。
“你怎么看上去那么傻。”
“你笑得丑死了。”
“滚。”
高三以前从来没觉得时间可以过得那么慢,也从来没觉得时间可以过得那么快。
方方的教室就像一口大锅,高一是小火炜着,高二加调料,高三一顿大火猛炖,没人反应得过来就熟了,被热气腾腾的装进容器里,准备着端上餐桌接受最后的审判。
当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余温更多的不是慌忙,而是茫然。
宣舟和即将成为她男朋友的章橄忙着一起努力考去蓉城,忙着追剧,忙着收地理作业。
体训生已经准备着去蓉城考体育了,训练很累,总是一进教室就睡觉。
除了体育委员还能坚持着看个一两道题,其他人睁眼都觉得痛苦。
大家的目标好像都不太清楚,但也不模糊。
时光如水,温柔且不可逆转。
瞎忙,瞎闹,瞎哭,瞎笑。
过得坚定且稀里糊涂。
余温十八岁的前半段,2017年6月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
倒计时撕到倒数第五天的时候,就没什么人关注到倒计时了。
离开高中并不是美好生活的开始,而是真实生活的开始,但很明显,大家更多的是兴奋。
临近高考那几天,不管学生还是老师,都多多少少一边紧张着,一边放飞自我。
那个小盒子里确实有一个戒指,但是没有留言,也没人注意到是谁放在那的。
那之后余温就没在管这个事,随手把它扔进桌匣,就给忘了。
直到高考前的放假,把学校的东西都收拾回家,余温从桌匣里往外掏东西,小盒子掉到地上,才终于又被余温想起。
戒指是银色的,刻了一圈玫瑰在上面。
怪好看的。
“余温,一会儿你直接回去吗?”
“啊…是,班上有安排吗?”
“没有,问一下,走了哦~”
“嗯,拜拜。”
教室里又安静下来,桌椅很乱,也慢慢的一张一张的干净了。
余温站在校门口,回头看了两眼。
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像是难民。
妈妈这么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