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白花花的四周都让雪意感觉到乏累。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掀不起来。
一片昏昏沉沉的黑暗里，只有左手被紧紧握着，源源不断的温暖传递过来，不仅温暖了她的身体，更温暖了她的心。
是谁？
于长安趴在病床边，十分困倦，但睡梦中依然紧紧握着女人的手，大手完全将女人的手包裹住。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感觉到掌心痒痒的。
于长安猛地惊醒，抬头去看病床上的人，但人并没有醒。
可她的手指却在小幅度的轻颤着，看上去似乎竭力想要动一下却没力气。
季晟和季知礼先回去了，今晚是他守夜。
于长安轻轻碰了一下雪意的手指，手指就轻轻颤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他。
男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姐姐！”
他望向睁不开眼的女人，随后拿起旁边的水杯轻轻放到了女人嘴边，“姐姐，你醒了对不对？喝点水，会好受些。”
雪意听出了他的声音，想要张开嘴，却异常艰难。
她烦躁地在心底大吼[这个身体都弱到这种地步了吗？！喝个水都不行？！]
系统007：[主人，你都快把余娇的身体折腾嗝屁了，再来一次就救不活了。]
雪意无语凝噎，她怎么知道这个身体变得这么弱了……
看她努力张开嘴，却又怎么都张不开的样子，于长安不由得担忧急切起来。
“姐姐，你醒了对不对？是不是没办法动？”他握着雪意的手，轻轻点了点雪意的食指和中指。
“姐姐，如果表达肯定的话，你就动动食指，否定的话就动动中指。”
雪意费力轻轻颤了颤食指，虽然动作很细微，但仍然被一直关注着她的于长安发现了。
他再次问道：“姐姐，你想喝水吗？”
雪意感觉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嗓子，觉得有必要来两口。
她动了动食指。
于长安连忙拿起水杯递到她嘴边，“姐姐，张嘴，”
可雪意费尽力气也只能张开个小缝，连杯子的杯壁都塞不进去更别说水了。
于长安急的不行，“姐姐，你是不是很渴？”
雪意动了动手指，而且动了好几下。
渴啊，快渴死了。
于长安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雪意已经快要干裂的唇，挣扎了一下还是含了一口水给雪意喂了下去。
雪意还在想于长安怎么这么久没动静，紧接着嘴唇上就传来一阵柔软。
她下意识将嘴尽力张开了个小缝，水才得以灌进去。
见她喝进去了，于长安才松了口气。
他红着脸握着雪意的手，轻声说道：“姐姐，对不起。”
可他实在是不想看她难受的样子，她的嘴唇那么干，马上就要裂开了，长时间不进水身体会受不了的。
（季晟：曾经被你面前这个女的关了六天没喝水，谢谢。）
（季知礼：我三天。）
雪意的神识看着外面的画面，男人正一脸心疼和愧疚握着她的手有些无措。
雪意叹了口气，随后轻轻动了动中指。
我没事。
感受到手指动了，于长安愣了一下。
食指是肯定，中指是否定。
他刚刚说对不起，所以她动了中指是让他不用道歉还是不想听他说话？
想到这里，他握住雪意的手紧了紧。
“姐姐，我听季先生说你要跟他离婚……”
嗯对。雪意食指颤了颤。
“为什么呢？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没错，老渣男了还是个死变态。
她又动了动食指。
于长安得到答案后，松了一口气，但他又忍不住想到白天在医院里的时候，季知礼问他的那一句“她离婚是因为你吧？”
会是因为他吗？
想到这里，他有些忐忑。
“姐姐……你，离婚后想去哪？”可说完后女人半天没反应，于长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他问的什么话啊，她现在只能表达肯定或者否定。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你有再婚的打算吗？”
“如果有的话……能不能……”
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雪意一阵沉默。
画面上的男人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轻颤着，似乎很重视这个答案，握着她手的手也十分小心翼翼，害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她沉默良久，最终动了动中指。
她不会再婚了，她明年就要死了。
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过去更是污浊不堪，劣迹满满。
来之如风，离时如尘。
他这样好的人，她怎么舍得让他也和她一起沾上黑暗呢？
于长安，一定要一生长安才好。
她这种没有心的女人，不配得到他的爱。
于长安，就应该好好地站在阳光底下，穿着白衬衫，一直干干净净。
他的过往也许也曾置身黑暗，但雪意来了，她想让他一直站在阳光下肆意张扬的笑。
一如那天在雨中他拉着她的手尽情狂奔着，那抹肆意和张扬，从心底流露出的温暖和美好才是他的心。
于长安，不要靠近我，会变得不幸。
得到她的答案，男人毫不意外地红了眼，却又小心翼翼地用毛衣袖子擦干净了。但声音多少还带着些哽咽，“姐姐……真的不能看看我吗？我也可以照顾好你的……”
“我不介意你从前的事情，你不想说就不说，只要以后的时光里我们能在一起，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我父亲那边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我想有一天能名正言顺的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他的语气很诚恳，又带着郑重和期待。
雪意的灵体坐在系统空间内，看向画面上明明急得已经哭出来，却又自己乖乖擦干眼泪不想让她发现的男人沉默着。
她感受到了，她的心里很复杂，第二个能牵动她内心的男人，并且不是攻略对象其中的一个人。
可是，他喜欢她什么呢？
明明没什么优点，还在他面前和自己名义上的继养子暧昧不清，他为什么不会觉得她是个坏女人？
她没有主动亲过他，没有和他睡过，在他面前更是老老实实收起了媚香。
他们仅有的肢体接触就停留在牵过手，还是于长安主动的。
嘴唇碰过两次，一次是他在她睡着后偷亲了一下，还有一次是刚刚喂水，但他也只是喂了她喝水，并没有做什么。
于长安知不知道，她是个没有心的人，他的付出，注定得不到回报。
雪意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涟漪。
长安，就应该长安啊。
她给不了他期望的余生，更给不了他安全感和热烈的爱意，他所期盼的未来和希望，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过眼烟云。
她在这个世界死了以后，还会去下一个，遇见新的人。
他呢？
如果她真的接受了他的心意，他现在是会很开心不错，但当她离开后他只会更痛苦。
难道让他像之前那些男人一样都为她殉情吗？
他有大好的未来和一生，会再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和她相伴一生结婚生子。
这一切，他期待的美好未来，她都无法给他。
于长安，放手吧，去追寻你自己的光。
不要固执的选择拉住我坠向深渊的手，你会被我带下来的，我舍不得。
“于…长…安……”女人终于勉强能够说话，但声音因为很长时间没开口又缺水变得很沙哑。
于长安连忙往前凑了凑，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激动，其中还夹杂着关切和期待。
只是注定，这份爱她无法回应。
“别…靠近我，我是坏女人，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她的话断断续续，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看上去十分努力想要说出来，却又因为身体无法控制。
“你…值得更好的人，会找到属于你的光。”
于长安的笑容僵了一下，长睫轻颤，随后绽放了一个更灿烂的笑。“我们先不说那些了。”
“姐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粥好不好？”
许是知道他需要缓冲，雪意点了点头。
于长安为她掖了掖被角随后走了出去，只是转过身的那一霎那，泪水夺眶而出。
姐姐，
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