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守静道长的身影消失不见,三人才站了起来。
云外客道:“守静道长,江湖中似乎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江湖从来卧虎藏龙,有什么好稀奇的。”胭脂虎道。
卷地风道:“这等高手,却在江湖上毫不知名,的确是有些稀奇。”
胭脂虎道:“老四,你怎么了?”
“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云外客道,“只是,她本应是一个死人。”
胭脂虎道:“江湖中,真真假假,生生死死,谁又说得清楚呢?”
“二姐,我有点担心大哥……”
胭脂虎道:“生和死,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想开了就是生路,想不开……就是死路。”
云外客道:“以大哥的个性,我怕他会想不通。我想去劝劝大哥。”
胭脂虎道:“我也正有此意。”
“你们去,你们去,肉没吃到惹一身骚,我要回去睡觉去了。”卷地风说着说着,两条腿就晃了起来,他被胭脂虎拎起来走了。
冯葵花和守静道长来到了翠玉府上。
银灯照在大厅里坐着,翠玉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冯葵花一出现,翠玉就扑了过来,“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冯葵花有些疑惑,“怎么,你知道……”
“我来说吧。”银灯照走了出来。
原来冯葵花遇到银灯照的地方,离翠玉的家并不远,银灯照就是因为来找翠玉,才会路过那里。当时,翠玉正和守静道长喝茶,银灯照走进来就说:“你们猜我刚才碰到谁了?”
“谁?”翠玉道,“不会是葵花吧?按理说,她这几天也该到了。”
“没错。”银灯照道,“但是奇怪得很。”
“哪里奇怪了?”守静道长说。
“她带着几个奇怪的人在城里乱逛,还对我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她说了什么?”翠玉问。
“她对我说,她从南边回来了。还说她的家在万寿山,她要回去。还说来了好朋友,要请天兵天将来唱大戏。”
翠玉绞着双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下,大叫一声“坏了!”
“坏了?什么东西坏了?”银灯照道,“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里?”
“葵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要去南边的军营叫人来救她。”
守静道长拦住了她,“现在去军营也来不及了。”
“让开!”翠玉道,“没试过怎么知道来不来得及?”
守静道长还是不让,“我能救她。”
翠玉看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守静道长伸手拦住她,翠玉绕也绕不开,躲也躲不掉,就好像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怎么也越不过去。
“你!”翠玉看着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交给我。”守静道长说完这句话,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银灯照说到这里,翠玉站起来对守静道:“说起来,刚才我一时心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道长见谅。”
守静道长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嗯。”
“还是你了解我啊,”冯葵花靠在翠玉身上,“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翠玉淡淡一笑道:“你明明刚从北边回来,却说从南边回来,说明你说的不是真话,或者你不能说真话。那么你说的好朋友,肯定就不是好朋友,而是敌人。会县的人都知道,万寿山是埋死人的地方,你说要去万寿山,是在暗示自己有生命危险。最后请天兵天将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是在暗示我们去叫救兵。”
冯葵花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吧。”
翠玉道:“事情都解决完了吧?”
“还没有。”冯葵花道:“灵凤还在金元龙手上。”
“道长……”冯葵花正要说话,守静道长已经走了出去。
“道长这是何意?”翠玉和银灯照有些着急。
“放心,”冯葵花道,“她不会不管灵凤的。”
“跟我来。”门外传来守静道长的声音。
“她在叫谁?”银灯照一脸懵。
“叫我。”冯葵花立马跟了上去。
冯葵花追到街上,说道:“金元龙在城外,不是这个方向。”
守静道长道:“我要去取回一样东西。有了这样东西,我才有把握救回灵凤。”
“什么东西?”
“不必多问,跟我走就是了。”
冯葵花牵起守静道长的手,看着她道:“去哪儿?”
守静道长叹了口气,“白云观。”
“我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是啊。”
守静道长说完,冯葵花拉着她跑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快速变化着,房子、树、池塘都在飞快地往后退,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你这鞋……”守静道长低头看了冯葵花脚下一眼。
“没错,我鞋上有神行符,所以才能跑得这么快。”
“把神行符拆下来给我。”
“为什么?”冯葵花慢慢停了下来。
“我有轻功,再加上神行符,岂不是更快?”
“可是这样一来,我怕我跟不上你。”
“我背着你。”
冯葵花打量着她,没有说话,可是她心里的意思很明显:“不管怎么说,你看上去都不算强壮。”
守静道长似乎有些恼怒,“你这蠢货,你以为我会背不动你吗?”
冯葵花蹲下身,掏出鞋底的神行符递了过去,守静道长伸手来接,她又改变主意,把神行符贴在了守静腿上。神行符上明明没有胶水,却粘得很牢,要很用力才能扯下来。
“上来。”守静道长身体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
冯葵花起跳的时候,头脑中就出现了,她把守静道长撞倒,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的画面。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她轻轻一跳,守静道长稳稳地接住了她。
冯葵花从来没有想过,轻功和神行符的移速是可以叠加的,她趴在守静道长背上,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速度有多快,只知道眼前的景象已经扭曲变形了,她只能通过那一团团斑驳色块的模糊形状,来猜测周围是什么,天地混沌,时空失序,连前后和上下都分不清楚。
她只有紧紧抓住守静道长,在嘈杂的风声中大声喊道:“你看得清路吗?”
“能。”守静道长的声音平静、淡然,自信而坚定。
这样的动态视力,真的是存在的吗?冯葵花想,她和守静道长如果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在旁人的眼里,就是差不多的两个女人,但是实际上,她们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当冯葵花睁开眼,能够看清周围景物的时候,她们已经身处白云观中。
“这是……”冯葵花从道长背上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种的那棵赤龙含珠。”
“把这株花移走吧。”道长说。
冯葵花找来铲子,手脚麻利地把月季花从土里挖了出来,放在远处的大树下。
守静道长走到新挖的土坑旁,单膝半蹲,掌心蓄力,放到土坑上方。冯葵花感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坑底里的断根枯枝一跳一跳的,过了一会儿,守静道长停在空中的手向下略压了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黄土漫天,守静道长再度用力,手指渐渐弯曲收拢,手背上青筋暴起,最后猛地攥成拳头,地上的土像喷泉一样射入天空,柱状的沙土高的二三十米,矮的也有七八米,大的、重的土块如暴雨般落下,细的、轻的沙子散入尘烟……守静道长腾身而起,向后翻转数周,落到冯葵花身边,抓着她的腰,挟着她向后退开。
大地震动,土地翻滚,黄沙漫漫,不见天日,守静道长搂着冯葵花,站在百尺高的松树上,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地底飞了出来,守静道长松开冯葵花,纵身一跃,接住了那个长方形的东西,脚尖踩在空中的小石头上,扭身飞了回来。
冯葵花抱着树干,问道:“这是什么?”
“先离开再说。”守静道长瞥了一眼远处赶来看热闹的人群。
她又看了一眼盒子上的土,蹙眉道:“好脏。”
“好了,好了,我帮你抱。”冯葵花深知,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她也是个娇气的大小姐。
冯葵花接过那个盒子,登时胳膊一沉,“好重,这得有二三十斤吧?”
“不止。”守静道长说着,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再次变成了抽象派画家的作品,“还好我不晕车”,这是冯葵花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耳边传来守静道长的声音,“这两张神行符,送我了。”语气平淡,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好好,送你了。”冯葵花道。
到了会县城外,两个人在江边,把盒子擦干净了,守静道长打开盒子,一缕黄烟升起、消散,盒子里沉睡着一柄古朴的剑,看上去像博物馆里的老古董,守静道长探出指尖,迟疑良久,终于坚定地握上剑柄,“重来一次吧,老朋友。”
刹那间,这柄剑它,苏醒了。
它变成了一柄,在冯葵花眼里,有些花里胡哨的剑,它造型优美,却没有丝毫的俗气,仿佛一位绝世美人,只是它太过好看,根本不像是武器,而且剑柄上垂着的水晶流苏,真的不会影响打架吗?
“哇!”冯葵花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走,救人。”守静道长手一抬,替她关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