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轻抚发髻：
“老太太，是您说，祖宗的规矩大过天呢。”
“您这样纵容九妹妹，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她就是看不惯谢九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九姑娘脸色一白，涕泪连连，“二姐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姑娘冷冷地打断了：
“我在和老太太说话，你一个庶出的下贱玩意儿，岂能插话！”
九姑娘的脸更白了，眼眶发红。交叉放在小腹前的手，微微发抖。
瞧着可怜极了。
“二姐姐怎可这样说我？父亲他……”
“你少提父亲。我是嫡出，又是范阳卢氏的亲外甥女。你靠什么，靠你的姨娘三句赔笑，还是靠你姨娘会伺候人的本事？”
这话说的极为的尖酸刻薄。
九姑娘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身子摇摇欲坠。
但她的心里异常愤怒。
她凭什么要当着大家的面，如此贬低姨娘
老太太蹙了蹙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姨娘就算是出身不高，那也是你的庶母。你如此说话，让外人怎么看咱们谢家？”
二姑娘无所谓地冷笑了两声：“老太太，九妹妹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脱了衣服勾引王爷。我就随口说几句话就让人笑话了，那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九姑娘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祖母，二姐姐骂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这么说姨娘呢，”她愤愤不平，似有为了自己姨娘争口气的气势，高亢的音色中，带着几分颤意：“这些年，姨娘伺候太太、伺候祖母、伺候父亲，也算尽心尽力。妾室该守的本分，姨娘从未僭越！二姐姐，你要给姨娘道歉！”
二姑娘淡淡地抬了下眼，“我若不呢？”
“那我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要为姨娘正名！”
“哦，那你需要什么？撞头、白绫还是毒药啊？”
“你……”
“我在呢，你想好了可以和我说的。”
二姑娘满不在乎。
后院的庶子庶女那么多，缺她一个也不会少块肉。
九姑娘被她羞辱的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好了。”
太太瞧着二姑娘说的差不多了，才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在老太太的福安堂哭，菩萨听了会不高兴的。”
九姑娘捂住了嘴，眼睫上还沾满了未掉下去的泪珠。
二姑娘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母亲，二姑娘说的对，您觉得呢？”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闭着眼，转着佛珠，潜心念佛。
“母亲，小九这么大的事情，您为何不和儿子商量？您不是不知道如今府上的情形，为何一定要小九嫁娶王府。难不成，只是因为九王爷轻薄了小九？”
昨日，三姨娘在他耳边说的话，到底还是让大爷心里起了几分不快。
老太太看重她这个长子，是没错。但老太太疼爱幼子，也是事实。
他看不惯老太太这种用他女儿给她儿子前程的做派，但又又觉得指责老太太，会让人觉得他忤逆不孝。
今日，听到二姑娘的话，他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全都说出来了：
“母亲，谢府不是只有一个谢五爷。”
这些年，他辛苦支撑谢家，母亲何曾提过他的辛苦！
就算不替她，老二老三老四，总要问一句，他们如今如何了吧？
老太太的手一顿，停在佛珠上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渐渐变得青白。
“母亲，大爷想要往上挪一挪。”
太太接过了大爷的话，
“咱们谢家虽然靠着祖上的余荫，但靠着这些年大爷的谨小慎微，靠着谢家的其他几位爷，费尽心思地到将谢家维持到如今。本来大爷是想走漼氏的路子，能在年底考核得个中上，但眼下……”
太太的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地在这里指责她的偏心呢。
“要我说啊，九王府虽然是超一品的皇亲国戚。但是这后代一代不如一代。恩他们攀上交情，对咱们没什么好处。”
“那可未必。听闻，皇后娘娘可是很喜欢永安郡主的。王爷又喜欢结交朋友，谁知道这九王府什么时候能起来？”
“要我说啊，给九姑娘找个小门小户做正头娘子，在给足了嫁妆，那些人也不敢小瞧了她的。”
躲在角落里的六姑娘，听着她们说的这些话。
嘴角轻轻地勾起，露出一抹极淡的嘲讽。
“好了。”
老太太很平静地开了口，
“你们说的都对。”
“这些年确实辛苦老大了。”
“我让小九嫁给九王爷，确实是有私心。”
大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太太的眼中，略过些许的嘲讽。
老太太继续往下说：
“老大，母亲也是为了的咱们谢家好。”
“你别忘了，荥阳郑氏和王府的关系。还有，我记得前几天，太太不是相看了海氏的嫡女，要给大郎吗。九王妃可是和那位海氏是世交，有她帮忙，事半功倍。”
老太太带有安抚地说了两句太太和大爷乐意听的话。
老太太的心里，是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的。
耳根子软，又自命不凡。
他看着实在碍眼。
但他就是第一个出来的孩子，就是嫡子。按照谢氏的规矩，就是要继承谢府的。
若是他死了，或者是出事了，那谢家就得是她儿子的。
到时，太太肯定容不下其他几房。
若是在趁机按照谢府的规矩，将其他几房赶出去了，那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不就是谢家的旁支了吗。
这是老太太最不愿看到的。
太太面露喜色，“真的吗？”
她那个儿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
名声早就烂大街了。
想要在上陵城找个什么都配得上的姑娘，是有点难的。
海氏是这几年跟着他父亲来上陵城的。
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有礼。
听闻，她是九王妃在江南的邻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有了九王妃的帮助，这事肯定就会事半功倍。”
二姑娘眉头紧锁，眼中冒火
她娘只是什么意思？
为了他哥的事情，竟然要抬手放过那个贱人吗？
她放在椅子扶手的手，逐渐用力，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愤怒。
大爷听老太太这么说，难得的附和着点了下头，“母亲这话说的不错。”
漼氏的路子虽然也可以，但漼氏做事一板一眼。
他不知道要求多久，漼氏才能松口帮忙。
但荥阳郑氏不一样。
那里，可是出过丞相的。
六姑娘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讥讽。
还真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那谢家的脸面，就无人在乎了……”
六姑娘只是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恰好能让二姑娘听的清清楚楚。
二姑娘心里的那团火，似乎是有了发泄的方式，讥笑道：
“哎呀呀，老太太为了我们谢家真是煞费苦心呢。”
“这苦心煞的，让我们谢家所有的姑娘都要死了，才能让列祖列宗闭上眼呢！”
“六妹妹啊，我那儿有两块成色特别好的金块，一会儿一并吞下去，尝尝看啊。”
六姑娘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被吓的脸色煞白，后退了一大步。
“好了。”
老太太淡淡地看了二姑娘一眼，
“无论怎么说，九姑娘都做错了事。禁足半月，每日抄写佛经吧。”
老太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二姑娘显然不满意，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坐在她身侧的太太压住了手臂。
她转头看着太太，太太对着她轻轻地要了下头。
二姑娘委屈地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母亲还惦念着通过九王妃，让她那个废物大哥娶到海氏呢！
二姑娘心里恨极了。
凭什么，一个犯了错的人，还被人处处维护！
一盏茶后，六姑娘才带着青禾往外走。
“姑娘。”
青禾扶着六姑娘往前院走，
“听说，二姑娘让人把九姑娘打了。”
“太太罚了二姑娘闭门思过，老太太被气晕了。”
六姑娘点头，“父亲呢？”
青禾压低了声音，“从老太太那儿出来之后，就去了三姨娘那儿。听下面伺候的人说，三姨娘想要太太手里半数的管家权。”
六姑娘眸色渐沉。
想要得到管家权，便要先成为谢家大爷的平妻或者是贵妾。
从前，三姨娘不敢争。
现在，她的女儿马上就是王爷的平妻了，她当然敢搏一搏了。
“她若是能争取到，我还挺敬佩他的。”
六姑娘并不是瞧不起她。
而是，她跟了老太太那么多年，都没学会韬光养晦。
真是白瞎了老太太这么多年的教诲了。
“那您要做些什么？”
“当然是将家里的水，搅拌的越浑约好了，”她凑近了青禾的耳朵，低声在她耳边吩咐着：“你去找几个棉绳的丫头，在二姐姐身边多念叨念叨九妹妹的好。在暗中把太太送出去给卢氏的银子，让三姨娘知晓，”顿了顿，她又说道：“最好把那些证据，摆在三姨娘的面前，才会让她值得冒险试一试。”
“是。”
青禾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