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总是能看见忙碌的宫人,揣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摆放位置,小心翼翼的像是明天就是什么重大的日子。
说是回到初始,也不过是萧尚君丢下万般无奈之后,留下的颓废使然。
大牢深处的孤寂,也许只有这里的困兽知道,而这个一国之君在此,又何尝不是一头困在皇宫别院的困兽。
或许是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打仗的胡乱,如今换了个身份,她也不过就是个帮不上忙、插不上手的故人。
要说感情?
什么样的感情才是最真?要她来说,不如都来变成假的,为他人付出一点,对于一个心大的人来讲,无足挂齿;再者,对于一个被部分信徒敬仰的身外人来说,不归她这个外人管。
命格如此,插手只会扰乱世间的顺序。
“阿晚。”刘居延停在门槛处,不愿再上前,也为双方留下一分敬畏。
此刻她的心里升起一份芥蒂,许是忘了些什么。
“你还在怪我吗?”
萧尚君抬眸,目光中像是藏着极大的委屈,刘居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
萧尚君没有回答,刘居延听得一头雾水,眼中迷茫之际,她眼眸倏然睁大。
萧尚君披散的发丝,在那一瞬间就已变得花白,地牢的中心,有一处透气的裂缝,迷幻的白光束缚在地牢中心,萧尚君身在其中困在牢笼,而她置身事外。
可想还是令人伤心。
此刻,外面已是白天。
这是过了多久。
她突然生出了想凑近她的心思,就在刘居延迈步走近,她才发现,脚下赫然布满一道古怪的阵法。
阵法内的萧尚君似乎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身形摇晃,有些支撑不住。
她连忙退了出去,神色异样,脑中一根松松垮垮的丝线好像被骤然拉紧,她脸色一僵。
在皇宫的大殿上,热闹的人群中,满堂文武百官,庆贺新国主登基。
该死,她的头疼,在这一刻遭到了猛烈的冲击。
她退到墙角,匆匆摇了摇头,睁眼想要看清,有那么些瞬间,她居然都看不清萧尚君了。
她又开始出现幻觉了,自从这具身体,年纪过了十六,眼前就时常见着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她。
有时是在睡梦中,有时是在看着眼前景时,有时是在高处,有时是在仰望他人时,有时是在背后,有时是在胸前。
但每一次都是牢牢的扎在心脏的位置。
只是次数多了,也没出现什么大事,她以为她不会害怕了,这次她想起了一段深藏在骨髓里的……恐惧。
原来,人只是暂时忘记了当初害怕那份恐惧,不管过了多久,当恐惧再次冒出苗头,就足以让一个人心慌,失了阵脚。
萧尚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担忧,懊悔,她在叫晋东升过来。
她疼得弓起了脊背,面色难看的抬眼,看向萧尚君,她此刻离开了脚下的禁锢,身体也变得格外不好,那一瞬间她的容貌似乎老了许多。
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要说什么。
“孤的时间不多了,二十年前,你身死之后,皇宫来了个古怪的老道,道你非人非妖,乃是味药……”
多少次被萧尚君靠着,现在换了方向,她被萧尚君环抱着,靠在她肩,埋头入她躯体……
这是……跟黑石身上的味道一样,带着似曾相识的花香。
所有的一切变幻的太快,太过于无常,她就像是在逃避一样,一步又一步的偏离了她所谓的逍遥自在。
那些复杂的,变化多端的,疯狂的,都在一步步接近她的人间,瓦解她的防御,把她拉入深渊。
她勉强想要推开了萧尚君,手心却扑了个空,不可置信的疑惑,愣愣的看着自己抽回的手。
空的。
萧尚君整个身体,从心脏处开始,一点点的空了…
热闹的繁华国度,举国同庆的街道,无一不在庆贺,庆贺着,这满堂花醉。
等到他人发现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的时间里。
她就在地牢深处,看着萧尚君一点点消失,直到连魂魄都没在出现,独自躲着。
哦,不对,还有个晋东升在她身边,就静静的坐在墙角,偶尔有几声压抑的哭声,不是她的。
就像失了魂。
惨白又毫无表情的脸色,透着不解风情的百丈冰,她脑子一直回荡着。
二十一大捷。
萧尚君说的二十一大捷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说这话呢,什么意思,为什么萧尚君会连魂都没留下……
“阿离……”
她被这一声阿离回了魂,黑石看着这茫然的眼睛,心头一晃。
刘居延就已起身,道了句:“没事了,走吧。”
到了住处,入眼就看见了换了个新发型的岑婷儿,之前她是把整个小脸都露出来,小脸光洁漂亮,眉眼中的几分锐利,此时一道平齐的刘海,给掩了去,看着有些天然呆。
岑婷儿跟在她身后,大概说着,今天是新任国主登基的日子,她为什么一天都没看见人,随后又说着听到的消息,先皇入世隐居去了,现在的国主是太子殿下,说着她跟太子殿下很熟,怎么不来庆贺她,今天太子殿下脸上阴沉沉的,连带着她身边的护卫也是,生人隔着百米都觉得冷。
凉飕飕的。
到哪都凉飕飕的。
她时常笑对着人,见人总是带着一张亲切的笑脸,听着岑婷儿在耳边说着话,不觉间竟侧身伸出了手,岑婷儿一愣,她的手转而摸上了岑婷儿的额头。
那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好的差不多了吧。”她怜惜地问道。
“嗯。”岑婷儿表情不自然道,垂眸不敢看她。
“你姿色艳丽,不必太在意他人的看法。”她记得灵泉边有一种祛疤的灵药。
当夜闲着没事便去了那灵泉边,属实没想到黑石也跟在了她身后,或者是黑石的追踪术太好了,连她都发现不了。
黑石等在水池边,许是时间太久,等的心急了。
“你下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上面等着吗?!”
刘居延跃出水面,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点,落入灵泉,她眼见黑石这般模样,难忍愤怒的大吼。
黑石身上涌出的鳞片,不在发出蓝色的柔光,而是一片片烈焰烘烤的绯红,那炙焰沿着他的皮肤涌上他侧脸,他只是拧眉忍受。
“我没事,只是怕你……出事……”
“出事!!出事!我能出什么事!可笑,我能出什么事!”刘居延一步步走近他,将他拉拽出灵泉。
水乃灵气聚集之地,便是比一般水更要纯净无比,为何黑石会这般?
她觉得可笑,怎么能这么好笑,她不过是想静静,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怎么能这么生气呢!
她怎么能这么生气!怎么能有人不知道趋利避害!这不应该是一个灵物的本能吗!
!!!
黑石从容的接受她的愤怒,眼前从她掌中突然升起的火焰,迎面扑来,片刻过后,身上多余的水分便彻底干透,只有那灼烧感还在不停的折磨他。
夜色中,掌中燃起焰火的女人,怒意藏在眉眼处,倔强而又不丢失了那份意气,还真是如从前般一样。
一个影子强烈的靠近他,他神游之际就被人推到了灵泉旁的树干,一个吻就这么悄然而至地堵上他的五感。
这人想按住他的双手。
这人身上也是干的,很温暖。
黑石的力气还是很强,轻而易举的翻了身,挣开了,随即绕上了她的整个脊背,锁住了这个愤怒的人儿,对待这如此炙热的攻势,所有的防御都变得溃烂不堪。
显得那么多余,缴械投降像一片落叶,随处飘荡。
他就不生气吗?怎么可能,身边又是男人又是女人!又是不告而别,他也很生气!
“黑石?”
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她是哭了吗?他的心立马就软了,什么生气,那都烟消云散去了。
“嗯?”黑石低沉的嗓音应道。
“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嗯。”
云朵般的亲吻,滴滴点点地落下,人间都说大胆的男人的手才会不安分,可有时候大胆的女人也一样。
“你要是这手在乱摸,我可指不定要对你做些什么了?”
黑石控制住不安分的手,气息不稳威胁道。
“你想对我做什么?”刘居延退出了困位,绕到背后,环身抱上,他能想到此刻她正笑意上脸,一脸得意。
“像之前那样吗?搂腰还是摸这,还是咬这。”刘居延一挑下巴又不断下滑,摸上喉间突起,又探进衣领。
他被撩拨面红耳赤,气血翻涌。
有些强压下去的恶念,恍惚又升起。
被抓起的可人儿,是该受些惩罚,她还要在说些什么,已经来不及,撩拨的嘴就被堵住了。
可人儿被拉回困位,也不在挣扎,无比地配合,可越这样,他就越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