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式雪三人对视了一眼，周尘旭向上又走了一个台阶，“她不住这，那她住哪里？”
胡姨别过头，转身又去开门，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不清楚。”
白式雪哎呀了一声，“肚子好痛......”
温月弯着腰小声道：“行了，别演了，秦若雨都不住在这里。”
“我肚子真疼！”
白式雪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周尘旭立刻冲了过来把她扶住。
温月手忙脚乱地要把她抬到周尘旭的后背上，胡姨半开着门，闻声回头张望，“怎么了？”
“我肚子疼想上厕所！”
白式雪的眼睛半眯着，眼神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
温月刚刚已经觉得她是真的肚子痛了，这会儿听她要去人家上厕所，又觉得白式雪依旧是在演戏。
胡姨见白式雪咬着嘴满脸痛苦的模样，犹豫了片刻后，把自家大门全部拉开，“进来吧。”
得到了胡姨的同意，温月和周尘旭把她搀扶着送进了狭小逼仄的厕所。
厕所就在入门的右手边，白式雪把门啪的一声关上后隔空大喊着：“我要拉屎，你们离这边远点！”
温月和周尘旭尴尬地往门外退了两步，胡姨在鞋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平时家里也没人来，没有多余的拖鞋，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直接脱鞋进来坐着等她吧。”
“打扰了。”周尘旭没客气，直接脱了鞋光着脚走了进去。
温月也跟着走了进去，顿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房间没有客厅卧室，二十几平米的每一寸空间都被精确计算并充分利用。
四周墙壁紧密地挤压着，房间的布局简单而紧凑，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空地。
一张窄小的床占据了房间的一侧，几乎紧贴着墙壁，床边的空隙狭窄得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而过。
就是这样的逼仄空间，主墙壁上还特意留出一个空间打着展示柜，上面有三个相框，相框旁有奖杯，墙壁上贴着七八张已经泛黄的奖状。
昏黄的灯光映在上面，让人有种恍若穿越到十几年前的错觉。
奖状上的字迹已经掉色，但细看依旧可以看到秦若雨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印在上面。
温月的眼神在墙壁上流转了一圈，“看来秦若雨从小到大学习都不错。”
“是啊。”胡姨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上扬的嘴角既不夸张也不含蓄，“这孩子聪明得很，小时候老师总夸她脑子灵光，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周尘旭嘴角轻轻一撇，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道：“她学习那么好高中应该去市重点的，干嘛花那么多钱去国际高中。”
“她想去，她从小就想出国。”胡姨的声音越来越小，走到破旧却擦得锃亮的木桌旁倒了两杯白开水给他们递过去，“好在学费不用我出，不然指着我，小雨也读不了那么好的国际高中。”
温月和周尘旭接过水杯后对视了一眼，周尘旭抿了一口水意思了一下并没有咽下去。
“她......跟着她爸爸生活？”
听到爸爸这个字眼，胡姨嘴角顿时紧绷起来，眼光变得锐利而愤怒，“她爸死了，哪有什么爸。”
她越这样说，就越印证了秦若雨确实应该和她爸生活在一起的事实。
厕所响起了冲水声，白式雪扶着墙走了出来。
“那个冰糖辣条绝对不干净，我的肠道菌群已经开始紊乱了。”
周尘旭一副我早就告诉你了的模样，“小摊上的东西本来就不能吃，在室外除了车尾气就是灰，那东西怎么想都不会干净。”
胡姨尴尬地轻咳一声，“我的栗子还是很干净的，下锅炒之前我都会把表面浮灰洗下去的。”
“是是。”温月往旁边挪了挪让白式雪坐下来，“胡姨你的栗子和其他的不同，带壳的栗子肯定不会脏到哪里去。”
白式雪并没有坐下，驻足在奖状和奖杯下打量了一会儿。
“秦若雨还参加过少儿奥匹呢。”
胡姨笑着站起身自豪地和她介绍道：“这是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参加的竞赛，虽然是铜牌，但是那时候家里也没钱送她找名师上课，除了学校的免费培训之外，她都是在家自己研究的，铜牌已经很好了，当时她的班主任还说她是天赋型选手。”
白式雪撇了撇嘴，“原来我得金牌的理由是有名师相助。”
“不是不是。”胡姨连忙摆手解释道：“小雨虽然聪明，不过和你比的话肯定还是差一些的。当年你还上新闻了，我还记得记者采访校长的时候，校长说你是难遇的天才......”
提起往事，胡姨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或许是孤独了太久，胡姨说话毫无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都是些关于秦若雨的琐事。
白式雪打量着房间的整体环境，根据墙上的奖状和奖杯判断，秦若雨上了初中后就没有和胡姨生活在一起了，因为最后一张奖状的时间停留在了小学六年级。
怪不得高中开家长会的时候她从没见过秦若雨的妈妈，当然她也没见过对方的爸爸。
她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秦若雨自己不主动说，她从不会过问。
白式雪在厕所里已经打开了手机的录像模式，她装作无意将手机镜头朝上倒扣在自己的腿上。
“胡姨，若雨从未和别人提起过你，她是不是嫌弃你？你不生气吗？”
这话问出来之后白式雪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胡姨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正常，我理解她。小雨爱面子，我这个工作说出来确实有点掉价，不过我从没怪过她，我只怪我自己没能耐给她想要的生活。幸好小雨自己出息，能去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学读书，我可不想当她的拖油瓶，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赚点钱攒下来给她当嫁妆，以后老了我也不用她养，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胡姨，你怎么会是拖油瓶。”周尘旭知道白式雪在录像，但也确实想纠正对方的想法。
“就因为她爱面子，就不承认有你这个妈了？别说她现在有出息，她要是和你一样摆摊，你会嫌弃她不要她吗？”
“怎么可能！”胡姨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她真的没什么错，而且我很满足现状。看着她能出国上那么好的大学，我一点也不觉得苦不觉得累。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她去了国外应该换号码了，之前的电话号码已经停机了。我攒了一些钱本想给她的，但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给她。白同学，你说你们年前还同学聚会了是吗？”
白式雪点了点头，“但现在我们也找不到她了。”
胡姨垂下眸子想了想，“她不会有事的，她爸......”
话只说了一半，胡姨没有继续说下去，随即转身在带着锁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盒子上也挂着锁。
她背过身在裤腰上摘下一串钥匙，翻找了一会儿拿出最小的一个钥匙打开了铁盒上的锁，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绿色的存折。
“她可能最近有点忙才没和你们联系，不过你们是一路人，都是有出息的人，她忙完了肯定还会再找你。阿姨麻烦你一件事，下次你看见她的话能不能替阿姨把这个存折交给她，密码是她的生日。”
白式雪盯着哑光绿皮的存折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推开。
“胡姨，我和她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