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宫变最终并没有查出最后的幕后主使,参与宫变的四个宿卫三人当场被杀,另一个被抓后还未审问就被处死了。
可宫中出事总要追究责任的,朝中几位大臣争论了一上午,最终,宋仁宗采纳了夏竦的建议,将当夜值守的皇城司官员全部流放。兼任管勾皇城司的杨怀敏以‘宿卫不谨,不能生擒,涉嫌灭奸人之口’免职。
......如此这般草草处置。
赵曦下学后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去后苑的演武场习武,而是直接来了福宁殿。
赵曦垂首行礼:“父皇。”
宋仁宗让他起身:“听张茂则说,昨晚你带着庆林阁的人去坤宁殿帮忙了。”
宫变,他不陌生。他赵曦上辈子经历过多次,他爹要是出事了,这个皇宫怕是要换主了。
赵曦看了一眼坐在宝座的便宜爹,只瞧见眼下乌青,想来昨夜定然是没有休息:“儿臣听到动静,有些不放心。赶到的时候,皇城司已经将人拿下。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宋仁宗在听到张茂则说昨夜赵曦也赶去时,心中是有触动的。
看向赵曦的目光十分柔和:“曦儿,很懂事。”
看到宋仁宗没什么大问题,赵曦在福宁殿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几日后,宋仁宗在大朝会时宣布要将宫变时救驾有功的张修媛升为贵妃。
在场的所有官员只有夏竦表示赞成。
其他官员一致认为这场宫变难道不是皇后的临危不乱,处置妥当才避免官家出事的吗?怎么就变成张修媛救驾有功了。
可群臣辩不过宋仁宗,只好接受。
曹皇后在收到旨意时,心里不可谓不难过,她知道他受到了皇上的猜忌。可让她眼看着张修媛晋升,她不愿。原本张修媛就宠冠后宫,对她这个皇后毫无敬意。
曹皇后坐在坤宁殿外,目视前方,就这样坐了许久。终于,她起身:“来人,更衣。吾要去福宁殿见官家。”
福宁殿内御案两侧的香炉燃起,丝丝缕缕的烟雾飘起,日光透过窗与其交织在一起,如梦似幻。
宋仁宗看着面前规规矩矩行礼的曹皇后,想起那晚她的沉稳决断,总让他想要回避她。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能猜到皇后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皇后,快起身。”
曹皇后,透过眼前的烟雾看向宋仁宗,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些陌生,压下心头的想法,开口道:“官家,臣妾今日来是有事要找官家商议。”
宋仁宗面上有些不悦:“哦?皇后要与朕商议何事?坐下说。”他边说边抬手示意皇后坐下。
曹皇后坐下后,想着来时一路上心中反复思量了许久的话,将杂乱心绪调整好:“官家,今日臣妾收到了您要晋升张修媛为贵妃的旨意。臣妾不敢质疑官家。只是,仪凤阁苗娘子虽然没有亲自前来,可也是把她们宫内的内官都派了过来。三皇子更是亲自过来了。说要论功行赏的话,他们也与张修媛同功。”
宋仁宗听着曹皇后的话,神色冷峻:“那皇后的意思是?”
曹皇后抬眸看着宋仁宗,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当一个人对一个人已经不满时,自然是做什么都能挑出问题。哪哪看着都是不顺眼的,宋仁宗被皇后看的有些不自在:“朕知道了,皇后先退下吧。”
他本就不爱曹皇后,对于张修媛他是喜欢的。
她不似郭皇后那般恣意妄为,也不同于曹皇后的保守谨慎。在他面前张修媛永远都是全身心的依赖着他,让他觉得在这个沉闷的后宫里难得有了一丝生机盎然。
他晋升张修媛为贵妃,最主要的原因是张修媛跟皇后不对付。对于那日的宫变,他对皇后的怀疑无法打消,只是没有证据,才压了下来。
曹皇后从福宁殿出来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宫中的城墙上。她是宋仁宗的第二任皇后,她知道自己是大臣们给官家选出来的皇后,官家不喜欢她。
所以,她很清楚。她没有像第一任皇后郭皇后那般争风吃醋,而是在这深宫中每日活的像一个农妇,在宫中读书、种地、养蚕、采桑…她隐忍克制,努力做到官家心目中合格的皇后。
可是她没想到,一场宫变。原本与官家本就相敬如宾的关系,变成如今被忌惮的模样。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挣扎自怨自艾,她还有曹氏一族的荣辱在身上。
庆林阁,赵曦给朱昭仪背后塞了个软枕:“母妃,今日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朱昭仪伸手给儿子拢了拢衣襟:“比昨日好多了,身上也觉得轻快了不少。”
“母妃很好,你不要担心。你每日在宫中行走,如今宫中是否还有隐患也未可知,定要千万小心。”
赵曦点点头:“嗯,儿子省的。”
......
日子一天天过着,宫中好似没什么变化,可又好像变化很大。
赵曦手里拿着一本兵书,看着字迹像是朝中哪位官员的,但是细看来又不像。
赵曦有些疑惑:“张贤,这本书是谁誊写的?”
张贤看着三皇子手里的书,又看了看书本的新旧程度:“好像前两年参政知事在东京城里发现了一位奇人,叫...叫毕昇。这人创造出来了一种活字印刷,好像还能模仿他人的字迹,更是为印书排版省下了不少银钱。”
赵曦点头:“确实是个奇人。”
夏日蝉鸣阵阵,让人在这炎热的季节变得更加浮躁。
福宁殿中,宋仁宗正在看劄子,赵曦在一旁阅览古籍。只是这本书中无意间提到了隋朝的只言片语,第一眼看到这些心头还为之一振,想到朝代的更迭,以及那些血的教训,心中顿时又有了释然。
赵曦即便是释然,可也还是想听听别人对他上辈子的所作所为的看法,比如他身边的这个便宜爹。
“父皇,您对于隋朝的隋炀帝有什么评价?”
宋仁宗看了儿子一眼,放下手中的朱笔:“曦儿怎么会想起问此人?”
赵曦拿起手里的书本:“此书中提到过。”
宋仁宗:“爹爹对于隋炀帝此人的认知也只是在史书中了解到的些许,要知道亡朝的部分记载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真假参半。但是一个人在位期间的政绩,是不会被轻易抹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