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讨厌一千五
九月末，照射在泽安市的阳光还是很炽热。
广播里激昂的音乐，天空中落下的彩带，看台上随风飘扬的气球，拉开了维泽公学运动会的序幕。
栏杆上，绑着许多班级的应援横幅。
看台内，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加油声。
“请高一参加女子一千五百米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请高一男子参加跳高预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广播里，伴随着音乐传来比赛预报的声音。
苏沉商放下手柄，中止Switch里人物的操作，“我要去跑一千五了。”
“加油，宝贝。”黎安霄放下手柄，拿起脚边的水，挽着苏沉商一起往检录处走，“我先去看阿炤的跳高比赛，然后在终点等你。”
苏沉商边走边回应：“那我就谢谢云霄宝贝，愿意赏脸在终点等我啦。”
检录处的棚子设在高二（1）班看台下，苏沉商穿着灰白相间的运动服，走进棚子里，弯身在报道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裁判头戴鸭舌帽，穿着白色poLo衫和运动裤，手里拿着记录本，在棚子里点名。
“蒋鸣玉，高一（7）班。”
“到。”
“阮仲舒，高一（1）班。”
“到。”
“苏沉商，高一（1）班。”
“到。”苏沉商举手示意。
裁判把记录本拿在手里，“人齐了，上跑道吧。”
跑道上，苏沉商嘴里哼着歌曲，正在做热身运动。
参加完比赛的尹曜辰和苏承清，站在跑道旁，大声地为苏沉商加油。
苏沉商开心的朝两人挥手。
阮仲舒瞄到苏沉商挥手，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占据的有利位置被别人抢走。
裁判手拿发令器走到跑道边。
“各就位——”
苏沉商把目光从尹曜辰和苏承清身上收回，目视前方。
“预备——”
一声鸣枪，起跑线上的参赛者跑动起来。
塑胶跑道边，加油声此起彼伏。
苏沉商目光和步伐都死死跟随着前方领跑的几个体育生。
“叮铃~”一千五百米最后一圈。
苏沉商把目光从领跑的几人身上移开，步伐和摆臂都开始加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超越前方仅剩的三个人。
终点线越来越近，苏沉商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沉幺，还有最后一百米！”黎安霄的声音从旁边空地上传来。
曲修伟站在靠近终点的空地上，边拍手边大声鼓励：“苏沉商，冲刺，快！”
苏沉商冲过终点线，往前面缓冲似的跑了几步，慢走到一旁的空地上休息。
黎安霄跑过来把水递给苏沉商，“宝贝，你是第一哦。”
苏沉商喘着气接过水瓶，“我恨跑步，脑子里全是Rdd和教练的声音。”
“怎么样，我比赛前哼的Rdd够不够刺激？”黎安霄跟着苏沉商在空地上慢走。
苏沉商喝了一口水，“够！超体育生全靠这首歌和NINA的Ypa。”
“阿沉！”柯文岚拉着顾漾跑过来，激动地说，“恭喜你获得第一！你把体育生甩了半圈，好厉害！”
苏沉商点头，“谢谢，超她们可是累死我了。”
柯文岚小声说：“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阮仲舒哭着跑走了。”
“恭喜你，获得第一。”尹曜辰清润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苏沉商听到尹曜辰的声音，立马变得虚弱，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
黎安霄看到苏沉商这招，不禁在内心给她鼓起掌。
“一千五就给你跑趴下了？”苏承清扶住脚步虚浮的苏沉商，“是时候让NINA教练给你上强度了，沉幺。”
苏沉商立马变得很精神，“哥哥，别，每天五公里就可以了。”
苏靖轩打趣道：“再加点强度，沉幺就该爬进苏家了，恭喜你，获得第一。”
“请高一参加女子400米预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请参加高二女子跳远预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广播里，提醒着参赛人员的比赛项目。
“我要去参加比赛了。”黎安霄听到比赛项目，把水和毛巾塞到尹曜辰手里，“沉幺就交给你们了。”
柯文岚和顾漾看到之前脚步虚浮的苏沉商，上前一步，关切地问：“我们扶你回班级休息吧？”
“不用。”苏沉商摇摇头，手指了指身旁等着的人，“这几位是我哥哥们，等下他们扶我回去就好。”
苏靖轩友善地打招呼：“你们好，我是苏靖轩，苏沉商和苏承彦的哥哥。”
苏承清友善地微笑着，“你们好，我是苏承清，我也是苏沉商和苏承彦的哥哥。”
尹曜辰点头示意，“我是尹曜辰。”
柯文岚和顾漾看着苏沉商身旁的一堆人，只能放弃扶苏沉商回班级的想法，转身离开。
苏靖轩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我要去广播站和相和换班，承清，你留在这里给云霄加油。”
“哥哥。”苏沉商看向苏承清，“我和曜辰一起去咖啡厅，要给你们带点什么吗？”
苏承清转头瞧了一眼乖巧的苏沉商，“两杯柠檬茶，少跟居心叵测的人一起。”
苏沉商转头看向苏靖轩，“靖轩哥，你呢？”
“两杯柠檬茶，一杯冰摇黑加仑。”苏靖轩说完，快步跑走。
“那哥哥，我们走啦~”苏沉商朝苏承清甜甜地笑了笑。
苏承清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自己身边。
苏沉商拉起尹曜辰的手，快步离开。
路过主席台，碰到下来准备去参加项目的苏相和。
“沉幺，表现得很棒！”苏相和夸赞着说。
苏沉商扬起笑容，鼓励着苏相和，“相和姐！跳远加油！”
“我会的！”苏相和回答完，转头嘱咐尹曜辰，“记得不要点冰的。”
尹曜辰点头对苏相和说：“知道，相和，跳远加油！”
苏相和朝两人挥手，向检录处跑去。
跑道上，黎安霄正在做着热身运动。
苏沉商向黎安霄喊：“加油！云霄！冲！冲！冲！”
黎安霄开心的朝苏沉商比着加油的姿势，随后收回目光，鸣枪声刚响就冲了出去。
苏沉商拉着尹曜辰走出操场。
梧桐树树冠宽阔，遮挡住大片阳光，围栏里的运动会还在继续。
刚走出操场没两步，苏沉商虚晃脚步，稳稳靠在尹曜辰怀抱里。
“背我，我好累。”苏沉商朝尹曜辰撒娇，“走不动了，辰哥哥。”
“上来吧。”尹曜辰蹲在苏沉的面前。
苏沉商双手环上蜜色的脖子，整个人趴在尹曜辰的背部。
尹曜辰脚步很稳，一步步向咖啡厅走。
“辰哥哥，你上次背我是什么时候？”苏沉商看着尹曜辰的侧脸，耳朵尖泛着红色，“你好像很久没有背过我了。”
“小学四年级，你和云霄放学回家，你俩被人推小学后门河沟里，你小脚趾流血了。”尹曜辰边走边回忆着小时候。
“之后程炤看错人，错把你认成黎安霄，我们俩当着你俩的面在沟前打了一架，最后是承清过来分开我们。”
“辰哥哥，当时...”
“那时候我还把你当妹妹。”
“好吧。”
“曜辰哥。”
“嗯？”
“曜辰。”
“怎么了？”
“只是叫叫。”
苏沉商拍拍尹曜辰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尹曜辰把苏沉商放下，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树荫下。
苏沉商眉眼弯弯地看向他，“你之后还有项目吗？”
尹曜辰回答：“今天下午跳高决赛，明天上午还要跑三千。”
苏沉商走到尹曜辰面前，踮起脚，乘着四下无人，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那需要我帮你送水吗？我的男朋友。”
尹曜辰扶住苏沉商的腰，低下头互碰着鼻尖，“沉幺送的话，这会是我的荣幸。”
白色毛巾面积很大，能完美遮盖住两人。
苏沉商借着毛巾的遮挡，迅速在尹曜辰的唇上落下一吻。
“那我明天给你送水。”苏沉商收起毛巾，离开尹曜辰的怀抱。
维泽，咖啡店。
苏沉商按响吧台上的呼叫铃，等待许久，却没人出来，只能听到休息间里隐约的哭泣声。
苏沉商朝休息间喊道，“请问有人吗？需要帮助吗？”
唐姐急急忙忙的从不远处跑来。
推开一旁的矮门，唐姐伸手拿过挂着的围裙。
唐姐边戴上口罩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刚刚我去上卫生间了，请问需要点什么？。”
苏沉商说出自己需要的饮品，“唐姐，我要一杯抹茶巧克力，换燕麦奶，少冰，无糖，一杯海盐巧克力，换燕麦奶，少冰，一杯冰摇黑加仑，六杯柠檬茶。”
“都是大杯。”
“好的。”
“再三份提拉米苏。”
“一共97。”
苏沉商转头看向尹曜辰，“曜辰，校园卡，我忘带了。”
“嘀”白紫配色的校园卡按在刷卡机上。
唐姐边贴贴纸边打开休息间的门，不满地朝里面喊，“别哭了！大早上哭哭哭，来人按铃也不知道出来点单！”
阮仲舒抽泣两下，低声说：“抱歉，唐姐。”
唐姐把杯子放到操作台上，“抱什么歉！赶紧出来做东西！”
“三天两头就知道偷懒！赶紧的！”唐姐伸手按了两泵海盐糖浆，把可可粉倒入杯中。
阮仲舒擦干眼泪，走出休息间，目光却停留在正在谈笑的两人身上。
身穿红白相间运动服的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少女。
梳着双麻花辫的少女单手叉腰，另一手食指竖起，好似有说不完的话，红唇上下开合。
唐姐伸手在阮仲舒眼前挥了挥，生气地提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做柠檬茶！”
“哦。”阮仲舒匆忙收回眼神，戴上口罩，低头开始做柠檬茶。
冰锤按压在柠檬片上，阮仲舒脑海里又想起上周苏沉商对自己说的话。
『比赛我不会和你比，没有意义。』
『还有你的袖标。』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戴上。』
眼泪又从泪腺里涌出，泪水模糊间阮仲舒看到1500米比赛时的场景。
奋力赶超前人的苏沉商，和拼命追赶苏沉商的自己。
阮仲舒心想：“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会追不上苏沉商。”
“你在干什么！”唐姐生气地从阮仲舒手里抽出杯子，“眼泪都掉到杯子里了！”
阮仲舒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唐姐把杯子扔进垃圾桶，“要哭回去哭！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唐姐，我...”阮仲舒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珠。
唐姐边用冰锤按压柠檬片边说：“别我我我的，刚刚损坏的两杯饮料从你的工资里扣，工作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工作，要哭就去被窝或者卫生间里哭，别在工作的地方哭，散财！”
阮仲舒眼泪又涌了出来。
唐姐睨了他一眼，倒入红茶，“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要么去休息间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好好上班，要么给我回班级！”
阮仲舒抽泣两声，脱下围裙，推开矮门走出去。
唐姐把柠檬茶封口，将打包好的饮料和蛋糕递给苏沉商。
“走吧。”苏沉商接过唐姐递来的东西，牵起尹曜辰的手，走出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