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片区的民警很快便赶来带走了何友邦。
至于何友邦为什么焚烧福利院的资料,他一定不会说出实情,那些被烧毁的资料里隐藏着的秘密已然无法从他口中得知。
季年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思路,顺道把只吸了一口的烟掐灭了。
如果何友邦这条线断了。
那么齐海这条线显得尤为重要。
但现在,他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休憩了一会儿,思绪万千,找不到头绪。
叶理给他打来电话。
“头,我和木醒去调查远大集团的财务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是木醒她,她和我说今晚去穆启荣的家,我有点担心,所以赶紧和你汇报一声。”
“她怎么去的?”
“她就说自己有办法,不让我跟着。”
“胡闹,她不让你跟,你就不跟了。”
叶理不敢多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季年拿他没辙,“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挂了电话,季年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这个木醒真是胡作非为,独闯穆启荣的家,她拿什么本事?
季年转而一想,不由得摇摇头,大概猜出了一二,这个木醒不是胡作非为,是胆大包天。
木醒给金磊打了个电话。
“季大神怎么有时间找哥们了啊!”金磊惊讶完了。
“你认识木醒吧。”
“木厅的千金谁不认识。”
“她在霄云路万湖别墅18号,你带两个兄弟过去看看。”
金磊太熟悉那个地方了。“哥们你别逗我行不,那是穆家。”
“木醒就在穆家。”
“在就在呗,没问题的。”金磊觉得莫名其妙,继续说,“我一个治安管理总队的大队长没理由私闯民宅。”
“快拉倒吧!你和你叔去穆启荣家里没少去。”季年一边说一边启动车子。
“去也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季大神,咱们这圈子里,都靠人脉。”金磊的声音降低了几个调调,“我听说你最近在查穆家的事,我劝你算了吧。”
“你消息倒是灵通。”
“我这个管治安的什么不知道啊!”
季年冷嗤一声,“木醒私自去调查穆启荣了,你要是觉得人脉重要,那木厅的千金你不去盯一下,到时候闹出点安全问题,就是你地方治安没有管好的事。”
“你丫的,就会给我带高帽。”金磊嘴里碎碎念,“我告诉你,看在兄弟的份上,我过去看看,但我还是那句话,查谁都好,别查穆家,你惹不起。”
季年挂了电话,什么叫惹不起!当年国家重拳出击扫黑除恶的时候,打下来的恶霸和那些政界的保护伞多了去了,管他官大官小,一条线上的蚂蚱从头往下撸,现在扫黑除恶也没完全停了,各级党政警务机关依然要时刻践行到底。
现在落到穆启荣头上了,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季年可不惯着,即便穆启荣不涉黑,可有没有行恶,他必须一查到底。
……
黑色的吉普车像冲破前方阻碍的黑武士行驶在暗夜的环线上,季年回了家。
郑秀梅看见他推开门进来,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我爸走了?”季年一边说一边换了双拖鞋。
“走了,一大早就走了。”郑秀梅无精打采地说,“你爸一走,我心里咋这么不得劲。”
“习惯就好了。”
季年走进客厅,季文明不在家里,的的确确好像少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失去感让季年第一次觉得家里没有以前那种温度了。
郑秀梅倒了一杯冲了金银花的养生茶放在茶几上,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忽然都沉寂了几分钟。
“妈,要不我搬回来住?”季年还是顾及郑秀梅的感受,一个人住不仅不习惯,可能连个盼头都没有,起码他搬回来,郑秀梅每天还能有个盼他回家的盼头。
“你搬回来去单位远,来回多折腾。”郑秀梅也会考虑儿子的生活方不方便,毕竟来回要多跑三十公里,她心疼自己的儿子。
“折腾啥,忙到太晚就住宿舍,只要不超过十一点我就回家。”
听自己儿子这么说,郑秀梅心窝里变得暖暖的,像烧着一口锅炉,不经意地唤了季年的小名,“年年,你变懂事了,要是能赶紧找个媳妇给我生个孙子就更懂事了。”
季年吞了吞喉咙,拿起水杯一股脑灌了下去。
“你慢点喝。”郑秀梅急着说。
季年打了个嗝,拍了拍胸脯,正儿八经地说:“妈,我搬回来住,咱得约法三章,第一您不能总念叨我结婚的事,第二您不能问我工作的事,第三您不能做妨碍我思想限制我自由的事。”
郑秀梅瞪大了眼睛,拿出教育单位年轻同志的话术一顿输出。
“什么约法三章!你这是说的什么歪七扭八的胡话,我什么时候妨碍过你思想限制过你自由?你什么时候让我妨碍过限制过,你们年轻人做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撞南墙不回头,早看我们老同志不顺眼,跟不上时代,背地里说我们是老古董,倒打一耙,全是歪风邪气,破坏党纪党风。”
季年扶了扶额头,“妈,我去洗个澡。”
郑秀梅“洗什么澡,又嫌我啰嗦了是吧!”
“妈,我真得去洗个澡了。”
“没热水!”
“热水器坏了?”季年疑惑。
“我就把热水器关了,你爸不在家,费电。”
季年揉了揉鼻子,不敢再顶嘴,郑秀梅的更年期应该过了,可能还留一点后遗症。季年想真的搬回来,一定少说不中听的话。
郑秀梅可没那么好糊弄,轻易放过他。
“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跟你妈我约法三章,你也不看看人家三十几岁的人谁还不自己成个家,我还没和你约法三章,你倒是知道屁股插两棍,自己抬自己了,等回头我……”
季年关上了浴室的门,洗个凉水澡吧!
哗啦啦的水流声湮灭了郑秀梅的唠叨声。
许是被郑秀梅的话刺激到了内心那根一直不愿去思考这个事的神经线,季年开始想市局里他认识的同事里哪个和他年龄相当却没有结婚的同盟,想来想去,除了那些二十几岁刚冒头的小年轻没有结婚,好像三十岁开外的甚至不到三十岁的都基本成家了,他不会是个独苗吧?应该不会,肯定局里还有他不熟悉的人与他志同道合,只是他不了解。
“儿子,你是不是洗澡了啊?水多凉!你等烧热了再洗啊!”郑秀梅站在洗浴间的门外大声说。
“知道了。”季年扯着嗓子说。
郑秀梅叹了一声,没法管!管不了。
也就十分钟的事,季年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走出来,郑秀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没事,您放心,一天五十个俯卧撑做着,感不了冒。”
郑秀梅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毛巾递给他,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
季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