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塔楼没入层云，自带山峦特有的巍峨，沐浴金色的晨光，分外神圣。
隐隐的，能听到一两句诵念经文之声从第一层中传来。
弈辞说道，“塔楼第一层诵经之人，正是参心长老座下大弟子，慧因。”
林茵茵点头，转过头朝他说道，“我们进去吧。”
弈辞回以她微笑，牵起她的手，轻声说道，“好。”
两人迈入万魂塔楼，便见第一层有着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
而佛像之前，有一佛修打坐，周身围绕着淡金色光晕，缓声诵念着经文。
无形宁静之中，包含着最大的力量，承载容纳万物，悲悯俯瞰众生。
慧因察觉有人进入，念完最后一句，缓缓起身，随着他转过身来，檀香味弥漫开。
他长着一双似能看透一切的眼，谦逊中蕴含着无边智慧。
样貌很年轻，二十左右的模样，五官端正，颇为清秀。
他微笑，令人如沐春风，“二位道友可是来闯塔的？”
林茵茵点头，“正是。”
慧音了然点头，指着右侧桌子上的册子，“凡是登塔之人，均需记录在册，二位道友，请。”
翻开薄薄的册子，上面人名寥寥。
的确，哪里有一步登天的好事呢？
世人皆知，万魂塔楼非生即死，九死一生，只有足够强的强者，才能活。
纵使知道一百零八层踏过，便能成仙，可比起小命一条来说，还是命更重要。
林茵茵拿起笔，提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郑重其事。
等到弈辞也将自己的名字提在册子上后，慧音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引两人上了真正的第一层。
慧因双手合十，介绍道，“万魂塔楼之中，魂灵万千，每一个魂灵，都曾生而为人，魂灵之上，均被赋予了大能的修为。”
“你们可能会在塔楼之中，遇到师尊、朋友甚至是已经死去或飞升的能人，虽是假的，却与他们本人修为一致，招式一致，出招习惯一致。”
“相信两位道友，能在塔楼之中，找到自己修行的方向。”
慧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看破世俗，看淡生死，也于角落之中，逐渐消散而去。
第一层，如今只剩下林茵茵与弈辞。
只听得“咔哒”一声，像是机关开启，窗户闭合而上，透不过一丝一毫的阳光。
忽然，头顶长明灯亮起，光芒层层晕开，与此同时，弈辞消失了。
怎么会突然消失？
弈辞并不会临阵脱逃，也就是说，是这万魂塔楼之中有机关或者其他空间。
正如她所想，头顶之处忽然传来一个庄重威严的声音，“二位道友，由于你二人修为相近，为了考验公平，所以便将你二人分别放到两个空间。”
“你们所遇到的魂灵均是一样的，可明白了？”
类似于平行空间吗？
林茵茵明白了。
她手中灼日长剑现形，剑锋染着寒芒，一身红白相间，立于第一层。
颇有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面前明明是封闭的空间，可随着无形中飘来的诵经之声，却跌入了一个场景之中。
这条长街空旷，风卷残叶四处乱飞，留下一地深秋寒凉。月光却如水般流过，倒显得有几分不合季节的温吞。
林茵茵抬头，看到了天上月。
月如弯钩。
她这是来到了哪里？
原来万魂塔楼之中的考验，竟然是将人放在情境之中考验吗？
的确有趣。
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吟诗的声音，幽幽的，有几分寂寞加持，风卷残沙般哑。
“我今醉问天上月，故人今宵在何处。”
“昨夜西风应笑我，梦醒无处寻长剑。”
剑影迷乱，配合着这人低吟诗句，颇有些壮志难酬的寂寞，无处寻觅故友，只能对月伤怀。
林茵茵忽然福至心灵。
面前这人所缺，也许并非是故友，也并非是长剑，而是棋逢对手的畅快，以及恣意洒脱的少年意气。
她纵身，飞上屋檐。
瓦片在她脚底发出轻响之声，她抬眼，对上了披头散发却手握长剑的剑客。
剑客显然是醉了，看到林茵茵突然出现，忽地眯起双眼，“敢问道友姓甚名谁？”
“问仙派剑修，卧云真人座下弟子，林茵茵。”
剑客微微皱眉，卧云他倒是听说过，不过，卧云现在收新弟子了吗？他怎么记得，卧云只收了一位李清濯？
显然万魂塔楼之中，魂灵也承载着大能本身的记忆，只不过记忆还未更新，停留在数年前。
不过他也没考虑太多，而是被林茵茵手中的剑给吸引了。
这把剑，他在埋剑冢看过，传说中是殒神之剑，如今竟然有主了？
几乎是瞬间，剑客便对面前的年轻人起了兴趣，心中郁结转瞬间一扫而空，笑道，“不知可否领教一下，小道友的剑法？”
“是晚辈之幸，不知前辈名讳？”
剑客显然也知道，自己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活像是走街串巷的流浪汉，顿时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捋了捋自己的乱发，不好意思道，“咳，当不得一句前辈。”
“剑客李长夜，请道友指教。”
林茵茵一愣。
李长夜？那位曾经的长天派剑修长老，人称“剑痴”的李长夜？
那位独创《天宿剑法》的李长夜？
之所以林茵茵对他有些了解，是因为曾经的直播间之中，他卖过他的剑法孤本。
而为了给大家展示，所以那本适合火灵根修习的《天宿剑法》，她从头到尾都仔细学过了。
她显然没有想到，原来她竟然会在这个万魂塔楼之中，遇到他。
准确说不是他本人，而是载入他剑招与记忆的魂灵。
不过，她仍旧恭敬地行了对手礼，“请前辈赐教。”
灼日剑燃烧着不会熄灭的火色，似能照亮这静谧且无边的夜空，也激发了李长夜骨子里的侠气。
两人各持一剑，相对而立。
她挥剑时，是恨不得划破天际的万丈豪情，连绵不绝。而李长夜却悠然自在许多，剑法虽诡谲多变，可从始至终，进退张弛，皆有衡量定度。
她的剑，是火中盛开的莲花，是展翅而飞的凤凰，是刺破天地昏沉的，最后一抹亮色。
而他的剑，融于风中，随风而动，无形无声，承载万物之间，协调五行阴阳。
冥冥之中，林茵茵似乎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