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格兰特的路程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一路过去又怕遇到其他的人，对宁忧的身份有所猜忌。
所以他们商量一番，还是决定避开大路，往比较艰难的道路走去。
宁忧望着眼前明显没人走过的路，杂草丛生，脸色明显一僵，“我们打算，从这条路走去格兰特？”
“对啊，要是遇到其他人发现了你的身份怎么办？我们还没到格兰特就会被人追杀。最糟糕的是，万一把你的消息传出去，还怎么去格兰特？”索尔雷怖一股脑说出来，也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宁忧。
宁忧扶额，夜风拂起几人的发丝，在空中摆动，“我们是晚上行动，又不是白天。晚上能有什么人？再说了，难道你们就没有个飞行魔法？”
直接飞去格兰特不就好了，干嘛要继续在路上受罪？
“格兰特的骑士和牧师和修女很多，而且格兰特国王也有禁令。在格兰特，不得使用魔法。”闻故偏头看向他，“要不然你以为，我就没想过那些吗？”
要不然为什么诺基不和他们同行？就是因为格兰特禁止使用魔法，诺基在害怕。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干嘛非要去格兰特？”宁忧的目的本来是永恒之都，现在被这两人带偏去了格兰特。
结果这两人到了半路告诉他，格兰特禁止使用魔法？
不用想也知道格兰特现在是什么模样，和人类世界一样。
身怀魔法的人捂紧自己的马甲，当个普通人在格兰特生活。
“那如果被发现使用魔法会怎么样？”比起什么禁令，他更想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会被抓起来。”闻故蹙眉思考了一下，“我很久没来格兰特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之前，如果发现有人违反禁令，会被抓起来当做奴隶。”
宁忧有些无语，“抓起来当奴隶？会魔法不是应该重用吗？”
“格兰特国王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国家使用魔法搞些有的没的。”闻故耸了耸肩，示意宁忧看向索尔雷怖，“毕竟有些人，会拿魔法做坏事。”
“起初格兰特很乱，后来随着禁令下去，杀了一批不服管教的人，才成为如今的样子。”
“你们说你们的，看我做什么？”索尔雷怖翻了个白眼，一言难尽。
“我明白了，就像当初索尔出生，仗着自己会魔法，随意搞破坏。”宁忧神色意味深长，对索尔雷怖打击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得意洋洋的说破坏了好多个国家。”
在西方，龙族象征着破坏、暴力、恐怖和毁灭，甚至还把龙族意为是恶魔撒旦的副手。
也亏得楚嫣然对索尔雷怖说是引领者，他怎么看都觉得索尔确实是暴力和破坏的象征。
对索尔雷怖来说，当初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他的荣耀，是权威。
索尔雷怖丝毫没有半点愧疚之心，“那是他们自找的，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出手。就是刚出生时有些控制不住力量，然后烧了一座山，他们就来追杀我。”
“他们说我是恶龙，那既然如此，我就成为恶龙咯。”在宁忧的目光下，索尔雷怖有些心虚，“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看你挺骄傲的。”宁忧语气淡漠，看了一眼周围，“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休眠？”
眼看天色就要亮了起来，他再不去休眠就要被太阳晒死了。
闻故对阳光完全免疫，闻故倒是没事，三人之中只有宁忧是个大冤种。
闻故低笑一声，笑容充满了打趣，“我带你去，至于蠢龙的话，就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区别对待。”索尔雷怖嘀咕了一声，不情不愿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闻故垂眸盯着那无名指上的红色魔法戒，诧异道：“你好几天没进食了，难怪这段时间看你瘦了很多，不怎么进食吗？”
经过闻故这么一说，宁忧才想起来他这段时间没进食。
但他却又没有饥饿感，好像完全失去了对血液的渴求。
“不怎么饿。”神色恹恹，往前走寻找能遮蔽阳光的东西。
在大森林里，枝繁叶茂气氛有些阴冷。
宁忧眉头轻拧，“吸血鬼苏醒时好像需要很多的血液才会恢复？”
吸血鬼经过那么长的时间沉睡，身体早就成为了干尸。
苏醒过来需要大量的血液，才能使他们恢复过来。
宁忧抵了抵牙齿，阴恻恻道：“看你一直在我身边晃，我就会想到如今都是拜你所赐，真想杀了你。”
闻故对这些话已经免疫了，语气有些无奈，应和道：“好啊，我等你杀我。”
☆
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在天光大亮时，终于找到了一个树洞。
闻故弯腰整理干净，做了个请的姿势，“宁忧阁下，进去休眠吧。”
眸光微动，抬起眼眸笑吟吟道：“真是难为你了，吸血鬼先生。”
宁忧弯腰进去，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闻故靠着洞口而坐，地上的泥土混杂着腐烂的枯叶粘在笔直修长的腿肚上。
偏头看向树洞里阖上眼眸的人，浓密微翘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你有没有想过。”
“嗯？”宁忧神色懒散，思绪有些迷糊，嗓音带着一丝困倦，“想过什么？”
“比如说，放弃你心里的想法，和我一起回城堡里。也或者说，可以肆意妄为的活着。”闻故垂落目光，指尖微微蜷缩。
宁忧勾唇一笑，带着一丝讥讽的意味，“吸血鬼先生，你是不是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宁忧翻了个身，背对着闻故，嗓音微冷，“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和你也没关系。”
“难道你就想一直这么下去？”闻故侧头，盯着被帽子盖住的侧脸，“你就没想过你的未来吗？”
吸血鬼寿命漫长，被人所追杀，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在沉睡里度过漫长的时光，或许时过境迁，迎来了新的世界。
他们就能出现在人前，不会被人所排斥。
宁忧眉梢微动，神色意味深长，“未来？”
“吸血鬼先生，你觉得身为一个吸血鬼，身为一个血族，会有未来吗？”
“不管是在哪里，人们对吸血鬼都是恐惧的，害怕的。”
闻故抿了抿唇，盯着前方的石头出神，浅显的渴望着光明，“或许……”
“没有或许。”打断闻故的话，宁忧扭头看向闻故，勾唇轻笑道：“吸血鬼先生也渴望光明了吗？”
“或许什么呢？你以为沉睡几个世纪，时过境迁就能有吸血鬼的立足之地吗？”语气嘲弄，宁忧打破闻故的幻想。
“闻故，你的想法真是异想天开啊。”
他没穿越时，虽然也有听说过吸血鬼的事情，但种种资料证明。
那些所谓的吸血鬼，只是得了一种病。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不会被人类所接受。
所以他查阅大多数的资料，决定融合魔法来写一个充满绮丽又奇幻的世界来。
吸血鬼在这其中，被他美化了许多。
和那种得了病的吸血鬼，完全不一样。
宁忧重新闭上眼睛，神色带着深深的无力，“即使是过了几个世纪，吸血鬼是不会被接受的。”
闻故淡笑着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只是突发奇想设想一下而已。”
“那个改造你的人，是你的父母吗？Vladislaus说有个伟大的博士，发明了让人变成狼人的药水，那个博士是你的父亲吗？”宁忧想起在吸血鬼记忆里看到的东西，结合Vladislaus说的话，好奇道。
呼吸一轻，心跳停止在这一刻。
垂落的长睫颤动，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冗长的沉默蔓延。
温暖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撒下来，照在人身上斑驳陆离。
洞口的光被挡去了大半，但还是能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宁忧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那个博士就是闻故的父亲。
只是没想到，有人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拿自己的孩子做实验。
闻故往后一靠，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我并不希望你了解这些事情，因为我会觉得难堪。”
在宁忧眼里，他是个绅士又儒雅的吸血鬼，而不是那个在周而复始的时间里被一次又一次改造出来的吸血鬼。
痛苦，嘶吼，愤怒，残忍，无情。
那些都是他，他把永恒之都的人变成吸血鬼，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永恒之都成为废墟混乱的城市，有他一部分的责任。
阳光照耀在身上，撕裂的痛楚蔓延到全身，炽热的温度快要把他彻底融化。
无数种药液被灌进身体里，身上的皮肤被割掉又重新生长出来。
那段日子里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深渊里。
一百多年过去，那些事情被压在心底，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难堪吗？”宁忧眸光微顿，勾起一抹笑，“每个人都有一段痛苦的日子会度过，那种恨不得拉上全世界一起堕入深渊的心，每个人会经历。”
“那么你呢？”闻故偏头，轻声道：“宁忧，那么你呢？你也是一个被放弃利用的人吗？”
所以才会造就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所以才会性情凉薄。
“我？”宁忧抬手拉上宽大的黑袍盖住自己，“别打扰我睡觉，我的事情你永远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