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队员发出疑问。
他们自加入愚人众以来，从未对无辜平民下过杀手，也从未接到过屠杀平民的任务。
而女皇陛下的神谕也时刻警醒他们，你们是在为亲人朋友的未来而战，是在为这个世界的安危而战——
莫忘初心。
莫失始终。
然后他听到小队长叹了口气。
“愚人众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光鲜亮丽……你是外面征兵征进来的，自然没资格去参与那些跟人命有关的任务。因为我们这些人的心理素质不够高，碰了无辜人命容易怀疑人生发狂。”
有些事披露出去，愚人众就不好征兵了。
队员：……
“别想了，”小队长拍了拍他的肩，“那么多执行官里，也就[公子]和[仆人]大人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至少这两位不会给下属下这种直白到谴责良心的命令。但也仅止于此，就比如[公子]大人，间接死在他手里的无辜之人多如牛毛……”
他们只是戴了个“伪善”的面具，仁慈地留给下属自我逃避的空间。
队员闭了闭眼。
下一刻，他朝着不远处的木柴堆抬起了铳枪。
邪眼开启，火元素包裹着弹药射出枪膛。
*
从晨曦酒庄走大路到蒙德城，全程逾百里。
所以温迪选择直接撕裂空间回办公室。
——然后他在办公桌旁看到了正在书架边看书的图书管理员丽莎。
“我一直在等开门声。”丽莎对于凭空出现的几人并不感到意外，“倒忘了您是神明，可以不走寻常路。”
温迪轻咳了一声：“之前去了太远的地方，这样比较方便。琴呢？是她有话需要你转达给我？”
他看得出来，琴和丽莎的关系非同一般。温迪自觉图书管理员没有找自己的必要，她现在出现在代理团长办公室就只能是被琴当留言板用了。
果然。
“安柏之前回来汇报说，已经有零零散散的愚人众先遣队进入蒙德，并且无差别攻击散落在蒙德境内除了愚人众的任何人……我们散落在外的值守人员有很多是没有神之眼的，他们既没办法快速赶回来也没法从愚人众先遣队员的围攻下快速脱困，所以琴也只能跟着去救人了。”
获授[蒲公英骑士]之名的琴，救人和带人都是一把好手。
丽莎摊手，“她说，如果您回来之后她还没回来，让我暂时替她分担政务方面的工作。”
“至于军务方面，现在是凯亚在全权负责。”
温迪：……
他扶额。琴真是大忙人啊。
但没办法，代理团长确实没什么得力的人手。
下一刻空也凭空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他微微垂着头，人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的事，我办好了。”
“还有。回来的时候路过清泉镇，看到镇子被愚人众围了。”
又是一个噩耗。温迪想。
不过李明时在，他不怎么慌。
然后。
“[博士]的切片也在，他下了屠杀平民的命令。”空慢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李明时在和他的下属打。[博士]没露面。我没管。”
温迪：……
他没问“[博士]没露面你怎么知道他是[博士]切片”这种蠢问题。空活了这么多个轮回，深渊又一直跟愚人众敌对，深渊王子再怎么摆烂也该把老对头的底给摸透了。
但如果不问这个问题……
温迪觉得，话题进行不下去了。
这一句“我没管”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温迪揉了下太阳穴：“……还记得我昨晚交给你什么任务吗。”
“什么。”
“保护李明月。”
“他现在不是李明月。”
“……”
温迪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文字游戏玩得真好啊。
“那从现在开始，”风神看向空，语气诚恳得有些木然，“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他们两个。”
空：“……哦。”
他没有动静，但抬起了头。
温迪在空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人其实不需要我保护”几个字。
温迪：……
他突然想起了，空被世界意志授予窥探世界命运线权柄这件事。
这小子是又用能力作弊了？
“你看到了未来？”温迪挑眉。
“有时候看得到，有时候看不到。”空神色漠然，“能不被命运线预测的人，不需要保护。”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铁了心不会去管李明时。
温迪真有点好奇。难道李明时得罪这位了？惹得人这么避之不及。
不过想来以李明时的能力，对付个[博士]切片和一帮愚人众先遣队问题还是不大的。
于是温迪干脆也暂时不去管他。
他到办公桌前坐下，先点了迪卢克的名字：
“城防问题和骑士团的人手调动，你和凯亚共同负责。”
*
李明时一边护住镇民，一边跟愚人众成员战斗，试图从先遣队的包围圈中打开缺口。
镇民当然是不想走的，但有些人家的屋子已经被点着了，那火又奇怪得很用水扑不灭。家已经破了，人又准备要亡，他们不想走也没办法。
于是都听了李明时的话。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愚人众人太多，而李明时又要顾及平民。
跟[女士]战斗都游刃有余的他，在和愚人众成员对战不多时便伤痕累累。
干净的校服染上烟尘血迹，布料表面不知何时被火苗燎得焦黑。
少年的脸上也满是烟灰血迹。
在又给一位盲眼女孩挡住了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后，少年再也无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他踉跄着单膝跪地，手中风元素力化成的长剑随风飘散。
李明时以手掌撑住地面，手指微微蜷起。少年干净的手早已沾满血迹，那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地面上满是土石。
李明时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随后苦笑着喃喃：
“好疼。”
……
猎人首领杜拉夫被保护得很好，至今未受一点伤。
他听见了少年的低喃，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对少年的不信任，源于对方不同于蒙德人的服饰与相貌。他拒绝少年之时也并未料到，自己会被一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保护，从枪林弹雨中穿过却毫发未损。
杜拉夫看着清泉镇那些冒着黑烟的房子。又看了眼明明已经站不住了，却在又一个手持枪械的愚人众冲上来时，咬着牙根直接用手穿了对方的胸膛的少年。
这少年连元素力都调动不了了……却还在保护他们。
杜拉夫痛苦地闭了闭眼。
随后。
“你别管我们这些老头子青壮年了，你领着妇人孩子回城，之后再回来给我们报仇。”杜拉夫咬牙，再然后他扬起了声音，“清泉镇的镇民！我们是生在七国中[自由]之城的子民，自幼听着前辈们扞卫[自由]的故事长大。如今外敌来犯，我们却躲在一个孩子的身后苟且偷生。”
“各位，你们不羞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