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搂着钟离的脖子在风神像手上站稳的时候，人是有些虚的。
他没忍住埋怨：“你怎么每次都是不打招呼就把我抱起来。”
然后。
岩之神悠悠然：“你似乎并不恐高。”
他自然抱得无所顾忌。
温迪：“……那是之前。”
现在意识到自己和老爷子关系非同一般了，突然被抱起来的时候就会有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看过很多遍的风景，跟不同的人在一起，它在旅人眼中所呈现的景象也不会一样的。你知道的，跟无趣的人同行，路上的风景也会变得索然无味的——嘶……”
喋喋不休的温迪被迫噤了声。
因为钟离用一根银丝穿了他的耳垂，并且没跟温迪打一声招呼，还没用元素力给温迪缓释疼痛。
然后。
“耳坠。”他言简意赅，“你不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戴吗。”
温迪幽怨地取出羊脂玉坠子交给钟离，并怀疑这老爷子是因为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在报复他。
很久以前，在风神还经常造访绝云间的年代，温迪曾经对沉迷在浮空岛上伏案批公文的岩之神吐槽过这么一句：
“绝云间风光独绝天下。”
“可惜这一方天地的主人不解风情……哎，让我这善于欣赏美的吟游诗人都感到无趣了。”
“老爷子，你知道吗，你在这坐着，我眼里这绝云间山水竟像是蒙了一层灰——”
……
聚在风神像广场上的蒙德人，原本对于幻影所播放的内容是半信半疑的。毕竟钟离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现身人前，李明时以成年形态跟风神同出同入的时候更是唯有一次。
但这样的景象太神异了。目前尘世七国还没有哪一国的科技发达到……制造这样的神异景象。
然后这些半信半疑的人们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风神像手上的神明和青年。
他们看到神明因疼痛皱眉，却容许了那服饰典雅的璃月青年给自己穿耳孔挂吊坠的行为。青年甚至侧过头在神明耳垂上轻吻了一下，手臂环扣住了神明的腰。
他一举一动都在宣誓主权，然而神明却并不以为忤。
蒙德人惊了。
但他们还没惊讶完。
不远处，身穿校服的少年挤开人群钻到了人群最前面。很多人认得他是骑士团新晋的荣誉骑士，倒也没说什么。
然后他们看着少年身形拔高成成年人的模样。青年身形修长，穿着一身雪白礼服，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金边眼镜。
气质圣洁温和，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也确实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天空上的幻影正好播放到三人在酒馆那一段，然后所有人就看到这样漂亮的青年跟站在神明身边那个青年一起，把神明欺负哭了。
然而神明哭了，青年却还是微笑着的。他甚至扶了下眼镜，衣冠禽兽这个词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李明时看着那幻影，神色丝毫未变。他只是朝着站在神像上的神明鞠躬，态度谦和有礼。
再然后，他抬腿走上半空。
*
温迪听到李明时的传音吐槽：“喂喂喂，你们听得见吗——听得见给个回应，我第一次尝试用系统建立通讯网络，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听得见，老爷子也听见了。”温迪传音回去，“你知道吗，你传音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是你人设崩了——话说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气质和说话风格完全割裂的？”
李明时：“你要我也可以让说话风格和气质统一，但那有孔雀开屏的嫌疑，我怕帝君会直接赏我一发天动万象——淦，这小电影的剧情是谁写的，写这么低俗是因为没有文学细胞吗？”
他唠唠叨叨地吐槽。
“还擦边写三人行……帝君您别看我，您知道我是无辜的，您老看在我还有家小的份上放过我吧，天星也收一下，我看着实在心慌……”
李明时话里的惶恐语气虚假又真诚。
然后钟离回了他一句：“先生不必如此。不过要是可能的话，麻烦把那图像上的内容换成婚贺词吧。”
李明时毕恭毕敬：“贺词？道教婚礼和华夏各朝各代各阶级的我都有，您是要哪个版本的……”
温迪听得想笑。
“委屈你了，被迫当了回劲爆绯色新闻里的主角。”温迪悠悠然，“加油，后续工作就交给你了。”
他对古国科技造物这些并不熟。老爷子倒是熟，但是岩之神看起来并没有屈尊降贵去处理这么点小问题的打算。
所以辟谣和收网的工作只能交给有系统身份的李明时做。
李明时：……
他“啧”了一声，开启系统开始扫描周围。
……
一切都和幻影内容对上，蒙德民众终于怒了。
他们看到所谓真相的版本，是神明被两个外邦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一切悲剧也从此开启。
至冬本不必与蒙德开战，他们也本不必经历战火。然而现在战争起了，骑士团和教会之间的平衡也被打破。
这一切……都是那两个璃月人的阴谋！
有人带头将矛盾指向了神明，声嘶力竭着高喊：“昔日巴巴托斯大人带领我们取得了自由。然而此刻，风神却被心怀不轨之人欺瞒，不但失去心灵的自由，还差点成为心怀不轨之人毁掉蒙德的傀儡……大家告诉我，我们应不应该去唤醒神明？”
此言一出，一呼百应。
李明时又“啧”了声：“又是[清君侧]啊。”
华夏历史也就算了，怎么到了提瓦特他还能看到打着这个名号造反的人。
李明时很有些不解，他一边不解一边继续扫描投影仪力量来源。
温迪看着下边群情激奋的人群，视线逐渐飘远。
“老爷子。”他轻声唤了下身后的青年，想想又换了个称呼，“钟离。”
“嗯。”身后的人淡淡地应了声，“怎么了。”
“你感觉到了么？[博士]的能力，给所有人下达心理暗示——我知道过去他去过须弥，但我有种感觉，他就算不用虚空，也能控制别人。虚空只是放大了他的能力，但他本身就擅长操控人性和诱导情绪。”
“的确如此，事实如你所言。”
钟离揉捏了下他的耳垂，“说这个，是有什么想法了？”
“他在附近，我要你帮我去抓他。”
钟离笑了：“冕下，我不做无本买卖。”
然后从不做无本买卖的契约之神得到了一个吻。
光天化日之下，风神像的手上，真正的风神主动亲吻了他。温迪并不像钟离，风神的吻温柔恬淡，唇舌温柔地交缠了下就主动退出。
那是个浅尝辄止的吻。
钟离微微怔了下。
温迪无辜地看着钟离，仿佛刚刚做坏事的不是他。
“唔，定金。”
“替我去抓人。”
“好。”
……
李明时的搜索能力很强大。
在系统的检索下，一切都无所遁形——空中幻影来源于一个小铁盒子，而它的能量供给来源和开关信号都指向一个人。
那就是西风主教。
李明时微微一笑，五指成爪将那个小铁盒子远远收到手心里。与此同时，他迅速运用系统建立了庞大的大脑信号网——
让世界变成一张交织的网，这就是互联网最开始的创造理念。
于是除了西风主教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李明时眼里的世界：
他的世界里只有灰色。只有小铁盒子发着黑光，而一条黄线与一条红线将小铁盒子与西风主教连了起来。
而西风主教的袖袍下，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赤红色的光芒团。
于是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有人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
西风主教皱眉。[博士]明明已经告诉过他，只要他按对方说的去做，那一切都不会出纰漏。
为什么……他感觉蒙德人心中被愤怒点燃的那把火，被熄灭了。
主教没能继续思考下去。
因为他看见穿着洁白礼服恍若圣子临世的青年转过身看向了他。
名为李明时的青年，眼底笑意深深。他对着自己举起了手，再然后用力一握——
主教下意识去抢，却扑了个空。他茫然地看向对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跟对方隔着十几丈的距离。
与此同时，他看清了李明时的口型。
他只说了三个字，主教却感觉自己如同被宣判死刑一般浑身发凉。
“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