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
魈以风控着竹筏,钟离端坐在竹筏一端的矮椅上。
风神本人站在竹筏一端,撑着伞遥遥看向远方。江上风不大,神明的宽袍却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很显然,温迪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
一刻钟前。
温迪逼问白术,为何要背叛他。
白术是他喊来的,但温迪没让对方做这些。
然后他得到了白术的苦笑。
“您看不出来吗。”白术扯了扯唇角,“正常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不带着长生。”
正常情况下白术也不会以愚人众执行官[富人]的形象出现。毕竟除了[博士],没人知道他也搞了分身。就连他自己的分身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其他的自己的存在,除了远在至冬国的那一个[富人]。
他与自己的分身之间从无任何交流。
但他们都默契地,会避开以同一身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不同地方的情况。
毕竟,[富人]绝不可能在出现于至冬的同时,又出现在璃月。
但白术现在不能不用[富人]这个身份,去命令愚人众做一些事。
“那位沉玉谷主已经知晓了真正的游戏规则。她把长生带走了,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长生可能会死。”
……
于是温迪留了白术一条命,开了一道空间裂隙把人扔出了沉玉谷。
“想给七星找麻烦?行。”神明扯了扯唇角,“如果你还有力气在养伤的同时做坏事的话。”
“还有,别再出现在沉玉谷。”
然后温迪就冷着脸让魈带路去了宝玦口。
哈尔帕斯既然抓了长生,那就少不得把浮锦和隐山猊兽也给抓了。毕竟,当年坏了她好事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三位。
沉玉谷主现在的所作所为很有些报复故人的意味在。她既然抓了这三位,说不定还得动手淹一回翘英庄。
毕竟赤璋城垣早成了一座空城,沉玉谷现在就翘英庄人多。
哦,还有遗珑埠。
钟离对此不置一词。某位吟游诗人还在跟他置气,发了半个月疯的岩王帝君现在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反正温迪要去哪他就跟着去哪就是了。
魈倒是出声劝了温迪两句。
“我不认为现在去宝玦口是合适的选择。”少年仙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我了解谷主,她身上有一种魔力,能轻易让别人完全按她的心意行事,然后达成她想要的。谷主现在很有可能在宝玦口布置了天罗地网,您要是陷了进去,可能就很难出来了。”
温迪:“我知道。”
他表情很冷,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心头憋着气。
风神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去找胆敢算计他的罪魁祸首算账,杀上宝玦口把梦之魔神未死的那点残骸挫骨扬灰。
魈沉默。
片刻。
他又出声:
“您……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奇怪么。”
太过于暴戾且意气用事。
就像是躯壳里的灵魂换了个人那样。
“我知道。”温迪冷声开口,“大概是因为我太生气了吧,心里总憋着一股火。所以做事有些不管不顾。”
神明很直白地承认了自己的不对劲。
魈却摇头。
“不。”
鸟崽子漂亮的金瞳里有些许担忧浮现,“您现在的状态,跟那些被哈尔帕斯种了蛊的人很像。”
情感思绪被人如提线木偶般摆弄。
自己却无知无觉。
然后他得到了温迪的答案。
“是么?”神明勾了勾唇角,“但我很清醒。”
“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魈只能抿唇。
他过去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劝不住,他也只能不劝了。
不过帝君看起来怎么也这么淡定?这位甚至闭上了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泛舟游江的。帝君不拦一下么。
帝君不会也中招了吧。
但谷主也并不是没有试过蛊惑帝君……然而她得到的结局却是被帝君精确锁定然后一箭穿心再然后被镇进遁玉陵。
所以帝君现在是清醒的。
魈垂下了眸。
*
宝玦口。
温迪在竹筏进入宝玦口一端的时候就敏锐察觉,周围的时空出现了一些变化。
变化也不是很大。只是地脉的虚影已经将周围的景象全部替换了而已,并且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隐隐约约将他们围了起来。
还真是请君入瓮。
温迪神色不变,依旧一副冷淡中挟着火气的模样。
然后他便看到了请君入瓮的人。
——采莲女的歌声自后方隐隐约约传来。
温迪转过身,看到了自远处泛舟而来身穿粗布灰衣的少女。
少女颈上盘着条蛇。
魈在看到那道身影时身体反射性地颤了下。
他曾为那个魔头效力多年,又受了对方不知多少年的磋磨,一眼便能认出来人的身影。
少年仙人敛下眉眼,竭力压制住那些本已被他遗忘、然而此刻却通通涌上心头的那些下意识的反应。
他只是低低地出了声:
“乘舟而来的人……便是谷主。”
“盘在她脖子上的,应当是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