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陆关掉手机，闭上眼睛，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快睡着，睡着就不饿了，我不饿，我一点都不饿……
她强行忽视饥饿的信号，直到胃部开始隐隐作痛、反酸这才不情愿地走出房间。
零陆打开冰箱，脑袋靠在其中一边的门上，眼睛往里头搜寻着，有玉米粒和虾仁，倒是能做个炒饭。
她的脑子里开始浮现炒饭洗锅洗碗等等一道又一道的工序……从想象中脱离出来之后她烦闷地摇摇脑袋，太麻烦了，还不如饿死。
零陆关上冰箱；不抱任何希望地打开中间那层，倒吸一口气，脸上浮现惊喜的表情，张妈居然在离开之前包了一盘饺子。
她开心到想尖叫，迈着小跳步打开火，烧好水，脸上是发自心底的快乐的微笑，完全没看到门口的顾知也斜倚在门框上端着杯子带着隐约的笑容注视着她。
“：为什么只是吃个饺子我都觉得很幸福。”零陆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太苦了吗？”
顾知也眉头轻抬，这是在暗戳戳点他？
零陆下饺子的动作定住，扭头往门口方向看去，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刚刚那里好像有人？
她缓缓收回视线，而又快速扭头再次看向门口，似是想打那个人一个猝不及防，然而，什么都没有。
刚出锅的饺子放在桌上，却不见零陆的人，只有一只用前爪搭在桌子上埋头苦吃的肥美的顾嘤嘤。
零陆拿着手机来到餐厅，看到眼前的一幕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现实却是寂静无声。
“：这是我的。”她气得眼泪扑簌。
顾嘤嘤抬起脑袋，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
零陆感觉天塌了。陪朋友出去聚会最后被人嘴的是她，养的小番茄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开花结果结果全被人剪了，饿到受不了才来煮点饺子结果被狗吃了。
她突然觉得人生真的太苦了。
零陆一言不发，瘪着嘴干瞪着狗子流眼泪，总不可能真的上去打它一顿。
顾知也再度出现，“怎么了？哭什么？”他用手背给她楷去泪水。
“：它把我的饭吃了。”零陆指着顾嘤嘤向顾知也告状。她越想越气人，越想越伤心，抱着门框埋头默默流眼泪。
顾知也直接装作没听到。他打开冰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食材。
零陆歪着脑袋泪眼朦胧地看着顾知也，想想今晚要忍饥挨饿的自己，只觉得更命苦了，这样一想，就更想哭了。
她流着眼泪默默转身准备回房间。
“：去哪里？过来吃饭。”顾知也端着两份炒饭喊住她。
零陆嘴巴一抿，心一横，“我不饿。”
昨天才那样说完他，今天哪能厚着脸皮接受对方的好意，再说，接受对方的好意意味着要欠人情，这对决心和他分开的她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情。
“：张妈请假这段时间家里不会再招人做饭，我下厨。”顾知也不以为然地讲。
“：你不是要上班吗？”零陆不悦地问。
“：我居家办公。”顾知也拉开凳子在餐桌前坐下来。
“：在张妈回来之前你再请一个人，我出工资不行吗？”零陆依旧站在原地问。
“：我不吃不信任的人做的饭。”顾知也拿起勺子自顾自吃起来。
他这个动作，搞得零陆更饿了。
她站在原地，手掌贴在饿得已经瘪进去的腹部上，像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坐过去。
顾知也像是受不了她的磨叽，起身朝她走去。
“：你干嘛。”零陆后退一步。
“：吃完饭给你涂完药我还要工作。”顾知也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餐桌边，拉开凳子，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去后把勺子塞她手里。
“：我可以自己涂。”偏这个时候零陆还要嘴硬。
“：脖子后面你怎么自己涂？你后背长手了还是长眼睛了？”顾知也一改之前卑微又好言好语的态度。
零陆嘴巴一撅，在心里偷偷地“切”了声，傲娇得厉害。
顾知也瞧着她被泪水濡湿的睫毛以及脸颊上的泪痕，回想她向他告状的情景，这明明是信任的表现，是知道以及笃定他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给她撑腰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看我干什么。”零陆不乐意地问。
“：你好看。”顾知也起身把盘子收走时看到她直接给出一记白眼作为回复，这段时间俩人话没多说，白眼倒是挨了不少。
“：我洗，你做的饭，我洗碗。”零陆立马跟上去，虽然她的内心很抗拒干任何事情。
“：好。”顾知也应下来后并未离开，反倒是站在一旁看着她。
只见零陆伸手去开水，去拿盘子时都会下意识用右手，可洗碗终究不是一只手能搞定的事情，她伸手去拿洗碗巾的时候，发现她的左手一点力气都没有，没法握拳，抓握力差到甚至连块洗碗布都拿不起来。
“：洗啊。”顾知也这句话一出口落在零陆的耳朵里多少带点责怪又看好戏的意思。
她无措地捏着手指，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人似的站在那。
“：走开。”顾知也强势地拿过零陆手上的盘子，把她挤到一边，就在这时，她又看到了他手掌中间那条凸出来的疤痕。
由于冷战，她根本联系不到也见不到他的人，他去拆线的时候她并不在场，又由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也没再去关心他手掌的恢复情况。
今天再看见，才发现他掌心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了。
零陆突然意识到，貌似她并不太关心他。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他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并不了解。
只有他主动索取，她从来不主动关心。就像给他送的为数不多的几次礼物，都是因为她从他那得到了馈赠心里过意不去才做出的举动。
几番纠结后，零陆看着顾知也的手心问，“你为什么不去掉这个。”
“：这可是勋章。”他似笑非笑地回答。
零陆抬眸窥视着顾知也的眼睛，内心有什么被极力掩盖的东西再度蠢蠢欲动起来。
她急忙转身背对着他，一边远离他去拿医生开的抗过敏的药一边在心里警告自己：不是吧你，一碗饭就把你治好了？零陆，你有那么缺爱吗？
零陆一边默默的给她自己做心理工作，一边又由于撕不开药包去拿剪刀，“我记得剪刀一直放在。”
她突然停住，回头看向原先放厨具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环顾厨房，见不到任何锋利的做饭工具。
零陆叹口气：只能用牙咬了。
结果药包到嘴边的时候被一只手抢了先，“真是干什么什么不行。”
零陆怏怏不乐地想：顾知也今天为什么老是嘴她？是因为昨天她说话太过分的缘故吗？
“：谢谢。”她伸手去接撕开的药，顾知也没给反而把杯子拿到他的跟前。
零陆看不明白了，看在她行动不便的份上什么都帮她干，但是说话又不像以前一样温柔，暗戳戳带着刺，奇怪死了。
她皱着眉眼严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和一举一动。
“：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顾知也故作凶狠地讲，紧接着把杯子重重地往零陆跟前一放，命令道，“喝。”
她受不了他这矛盾的态度，骂道，“你有病？”
“：是有一点。”顾知也把口服液的盖子掰掉时，眼睛直直地瞪着零陆，好像他掰的不是盖子而是她的脑袋。
零陆端着杯子默默往后退一步，睁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从明天开始，九点的早饭，十二点的午饭，六点的晚饭，到点开饭，你自己下来，过时不候。”顾知也冷着脸讲。
“：哦。”零陆老实应道，结果越想越不服气，于是硬着神气问，“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那么凶，我，我，我怎么你了吗？”
她挺起胸膛，脚下默默后退一小步。
顾知也瞥了她一眼，这性格也太好拿捏了。但凡零陆干点她心里过意不去的事情，他的态度又陡然间强硬起来，她就只会老实认怂。
而在零陆这个角度看来，顾知也这一瞥像是在对着她翻白眼，这更让她怒火中烧，“哇，你还翻我，我干什么了，你翻我白眼……”
她追在他屁股后面问。极强的自尊心让她无论如何嘴上不能输。
哪知顾知也突然停下来，没注意到的零陆一脑门撞上去撞得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退去。
按照以往的顾知也，肯定会伸手搂住她避免她摔倒，可今天的顾知也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只是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半点想扶她的意思。
倒是零陆，因为怕摔倒而下意识伸长胳膊扯住他的衬衫。
“刺啦”一声。
零陆懵逼地坐在地上，手上抓着块布，这块布和顾知也的衣服还连在一起未彻底分开，但又由于这块布给予了一定的缓冲，她的屁股上传来的痛感并没有达到钻心的地步。
她呆滞地看着手掌，又机械地看向顾知也身前裸露的皮肤，眼神闪躲，小声嘀咕：谁让你突然停下来。
顾知也解开剩余的扣子，把上衣脱下来扔到零陆的怀里，冷酷的留下一个字转身离开，“赔。”
零陆惊愕到张大嘴巴，这个人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用一只手撑着地板爬起来，把手上那件已经报废的衣服重重地扔在凳子上，胸口莫名堵得慌，眼前的视线开始朦胧。
这下零陆又搞不懂了，之前顾知也好好说话的时候她不屑一顾，净挑难听的话讲，现在他大概也是想和过去的感情完全分割开；按照对待其他人的方式这么对待她，她又很难受。
她好像有点贱贱的是怎么回事。
零陆抬起脑袋，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这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的伤心呢，太奇怪了……
顾知也裸着上半身出现在餐厅，看向她的视线有着明显的心疼。
零陆急忙把身体扭在一边，不愿让他瞧见。
哪知顾知也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重新返回只是为了拿走凳子上那件报废的衣服。
“：你拿走了我怎么赔。”零陆压抑着声音讲。
“：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万一你拿我的衣服去干一些奇怪的事情。”顾知也嫌弃地讲，“卖给一些什么暗恋我的人。”
“：神经，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他这句话逗乐了零陆，让她差点笑出声来。
顾知也看向她的眼神也泛着温柔的笑意，待她转过来身来，这份温柔的笑意瞬间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
零陆振声反驳道，“还有，我没有奇怪的癖好，你才有。”
“；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说来听听，”顾知也拿着衬衫一脸挑衅地望着她。
他又嘲笑我，这是零陆看到顾知也的笑容后脑海中下意识生出来的想法。
“：你。”她咬紧牙关，意识到现在说这个容易让人误会，但是又不想落下风，“你。”
结果牙齿都快咬碎了零陆愣是没憋出一个屁来。
“：你什么你，洗你的澡去吧。”顾知也不屑一笑。
“：哇。”零陆只能仰天咆哮。她忿忿地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真想给他一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那么自恋又欠揍的人呢。”
而她没意识到，这份不算争吵的拌嘴，给死气沉沉的她注入一些别样的情绪，看起来，多了些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