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结束这一切吗？”柳天乐冲钱万三笑了笑：“你好像发现该怎么结束了呢。”
“想。你出题吧，我知道，这次，不是我活，就是你死。”钱万三干脆地甩出那一包图钉：“俄罗斯转盘？转到谁，谁往身上按个图钉。”
柳天乐竟是愣在原地：“不必，我需要，你现在从楼上跳下去。”
钱万三也干脆：“两个方向，我从侧边跳，可以吗？”
柳天乐点点头，目送钱万三远去。
站在天台上，钱万三在脑袋里整理出了整件事的脉络。徐姿唯在小学时候，交好的朋友叫做李昶。但班里顽劣的男生柳天乐，总欺负李昶。柳天乐长相帅气，很受女孩欢迎。所以柳天乐讨厌她，顺带着女生们也讨厌她。
年幼的徐姿唯为了不让大家觉得她是异类，也与李昶划分了界限。
大家欺负她，丢掉她的文具盒，在她的书包里放毛毛虫。李昶一次又一次地求助于老师，但老师并不理睬，觉得这只是学生的玩闹。
最后，李昶选择从楼上跳下来。
但是不知道真实的李昶，是死是活。钱万三赌的，就是生与死。自己和柳天乐，一定会死一个。
钱万三心一横，在五楼纵身一跃。
身后是李昶撕心裂肺地呼喊：“小万，小万你不能死啊。”
“咚。”钱万三砸在了地上，没死，但是身体很疼。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走运般摔在了高高摞起的垫子上。
自己没死。那么，柳天乐……
“不好，死人了，快去看啊！”身边同学的呼喊声将钱万三淹没，她爬出垫子，一寸一寸在操场上挪动。
李昶冲下来哭着抱住钱万三的头，她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太好了，你没死，太好了。”
“柳，柳天乐。”钱万三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他掉下来了。”李昶看着远处围起来的人群：“头着地。”
钱万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再次醒来，身边却不是熟悉的联大成员们。而是医务室的老师和李昶。
“柳天乐死了。”老师推了推眼镜：“这次，你活了下来。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我知道。”钱万三坐了起来：“好好维护学校，杜绝校园暴力的发生。”
老师却像见了鬼一样：“你在说什么，你应该接替他。不能让这个位置空下来，你这一天的表现所有老师都记住了。你是非常适合取代他的人选，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
柳天乐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原来是这个意思。
钱万三在此刻想起了一个很久之前，在家中某本蒙尘已久的旧书里看到的一个故事。
一个生活在山里的小村子，深受怪兽的困扰。怪兽体型巨大，每次进村都会大肆屠杀破坏，民不聊生。村中无数武艺高强的勇者前去讨伐怪兽，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有去无回。村民们只好向怪兽屈服，答应它的条件，答应进贡大量最精美的食物。尤其是最近，怪兽变本加厉地要求每次进贡还需要一名妙龄少女作为贡品。
村民别无选择，只好答应。为了公平，用抽签的方式决定祭祀哪家的姑娘。每家家中有女孩的父母都恐惧不已，生怕自家的孩子被抽中，人心惶惶。终于这天，被选中的少女不甘命运如此，偷偷带了一把匕首在身上。在村民们摆好贡品磕头离开后，她挣扎用刀划开了绳子。挣脱束缚后，在怪兽抓起她的时候，她抓住机会主动跳进怪兽嘴里，一刀扎穿了怪兽的喉咙。怪兽出乎她意料的弱，居然就这么死了。令她疑惑的是，那怪兽死前居然近乎癫狂地笑着，流下了眼泪。
她觉得，那表情很像人。
在村里人献祭女孩的时候，女孩就已经对村子里的人没有感情，因此她没有回到那迂腐的村子的打算。为了从怪兽口中逃生，连续的紧张和一瞬间的爆发使女孩又累又饿。她抓起餐桌上的食物就吃，烤鸡，烤乳猪，最精美的葡萄酒，那是她过去生命的十几年都没有享受过的。吃饱喝足过后，她就在怪兽的洞穴里睡起了觉。原来当怪兽这么舒服。
在梦里的女孩，她的头发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鳞片和羽毛，原本光洁白皙的皮肤上也长出了瘆人的杂毛……等到女孩在洞穴里醒来，她站起身，发觉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缩小了。原本她需要爬几个小时的山现在看起来就是一脚能跨过去的小土包。女孩感觉不对劲，来到河边，清澈的河水倒映出她的面容：她看到了那只她杀死的怪兽。女孩惊恐地尖叫起来，发出的居然是怪兽的巨大吼声。她惊慌失措地问身边的山精树怪自己的样貌，它们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说她很好看，很美丽。
她来到村子，看到村民为她准备祭品，看到她后惊慌失措地磕头。
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些讨伐怪兽的勇者去了哪里。
屠龙者，终成恶龙。
钱万三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打开窗，又毫不犹豫地一次跳了下去。
剧烈的失重感，呼吸受阻，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这次他看见自己要落下的地方确实是结结实实的地面。
他没有闭眼。撞击的一瞬间，没有预想的痛感，眼前一黑之后，钱万三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大床上，周围围坐着一群自己信任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