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不要...”
这已经是南宫夙现在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可南宫天玺怎么会理会,这声音犹如枯叶落在地上,无人关注。
他从南宫铎那里接过弯月小刀,还说道:“血印有多种刻法,今日老夫就用最质朴的一种,也好让你记住我南宫家的血印是什么样的。”
“不...”他不要再背上血印,他不要再背负这种耻辱。
「想让他们死吗?」
南宫夙用仅有的力气挣扎着,紫眸的颜色渐渐变深,双手被捆住的地方再用力下去恐怕就要磨出骨头来,他却仍旧在用力。
「他们都在欺辱你,现在还要给你刻血印。」
南宫天玺再次控住南宫夙的身体,强硬地让他露出后颈,抬起了手中的刀。
「你有血印,你就是南宫家最卑贱的人,谁都看不起你,他们都看不起你!」
那声音重复着同样的内容,言语则一次比一次犀利,冲击着南宫夙的心。
「没有人看得起有血印的人,就连封似霜也会觉得丑陋!」
“不要,你们都去死——”
仿佛被什么击中,紫色的双眸变成了浓郁的深紫,向四周散发着妖冶的光芒,南宫夙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
「好。」
刀刃落下的前一瞬,除了南宫夙之外所有的人都僵住了,他们保持着原本的动作,表情则个个扭曲,南宫天玺和南宫铎最甚,脸上的骨头都开始变了形状。
整个水牢中只有南宫夙的喘息和什么东西被逐渐捏碎的声音,忽然,伴随着一声炸响,第一个人的头颅彷若烟花一样炸开,溅了旁边人一身的脑浆。
可是没人能尖叫,因为很快的,炸响声声响起,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惊恐就成了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倒在自己或旁人的脑浆里。
南宫天玺好歹有灵仙阶的实力,还能侧目看一眼旁边的南宫铎,他的目光就是南宫铎的催命符,南宫铎的头颅也在这瞬间炸裂了,黏糊糊的鲜血溅在南宫天玺的脸上,猩红温热的血糊住他的双眼,使他只能看到一片通红。
耳畔,南宫夙在说话,声音和他印象中的截然不同:“该你了,下地狱吧。”
南宫天玺几乎是此生第一次露出恐惧到极致的表情,伴随着深紫色眸光的掠动,他脸部的骨骼全部变形撑开。
噗呲——
骨头撑开皮肉掉落一地,这位灵仙阶的南宫家主脖子上剩了个碗大的血窝。
吊在南宫夙身上的绳索自动松开,孩童的身躯被无形力量包裹,缓缓落地。
南宫夙面无表情,唯有双眼冷冷扫视着这一地的尸体,血色映在他眸色之中,混为一体。
「怎么样,是不是很快活?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是他们欠你的。」
“他们欠我的,没错...”
南宫夙跟着那声音所说的话喃喃自语,他光着脚踩在冰冷的石砖上,没有丝毫不适。他向前走着,跨过南宫天玺和南宫铎无头的尸体,走过监牢的门,从一众侍卫横七竖八的身体上踩过去。
瘦弱的身躯背后,是一串红红白白的血脚印。
「可惜,你太弱了,要是你足够强就不会受这些欺负。」
男孩的脚步停滞了,他那张脸好像被什么壳覆住,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而他深紫色的双眸轻轻颤抖,好像充满了疑惑与茫然。
“我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他顿了一会儿,说出这么一句话,眼中的茫然更深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你。」
这声音变得和第一次出现时很像,但比那时更加蛊惑,它给出了更多的理由:
「如果你不想办法修炼,以后再遇到危险,你还是只能躲在他们后面,你唯一的作用,就是不添乱罢了。」
紫眸中的光忽明忽暗,瘦小的男孩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宫夙的头脑一片混乱,从他心中萌生出那种强烈的杀意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一些不受控制的变化,那个不知哪儿来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在耳边回响,变得仿佛钻进了他的脑袋。
他好弱,没错,他就像是个废物一样。就算他名义上是星云宗的弟子又怎么样,任谁听说他没有灵根,还会毁坏被他双手触碰过的灵器,都会觉得他是个不祥的废物。
「你一开始就是躲在她身后的,你要一辈子都躲在她身后吗?」
见他动摇,那声音仿佛缠绕着他的毒蛇,吐出浓黑的信子,缠绕在他耳畔的同时把他又勒紧几分。
「到时候她步步登仙,一身五世,而你是个普通人,到了年岁身体就会衰老破败,直到化作枯骨。」
说到后半句,那声音几乎有些癫狂,声声上扬,字字切齿,好像痛苦的不仅仅是南宫夙,还有“它”一样。
男孩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迷茫的双眼望向天空,脸上是带着祈求的恐惧,脱口而出:“不行,我不接受!”
他瘦得能看到骨骼的胸腔起起伏伏,大口呼吸,比刚刚被掐住脖子的样子好不到哪去。
「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你就没法不接受。」
“你要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南宫夙几乎已经没有了思考,顺着那些话就说了下去,他从来就不是不怕的,如今这些恐惧被剖了出来,明晃晃摆在他眼前,令他无法再忽视。
「不要问我该怎么做,问问你自己想怎么做,对了,这诺大的南宫家应该不止地上躺着的这几个欺侮过你吧...」
话音落下,几息的功夫里,南宫夙的面容从恐惧变为冷静,当他再一次直视前方,那里是芙蓉水榭地牢的出口。
阳光从地牢入口照进来,打在石梯旁的墙壁上后拐了个弯,只照亮南宫夙脸的一侧,他的鼻梁划分出一道明暗的界限。
他踏上石梯,说了一句话,很轻。
“那就都付出代价。”
光影错乱,南宫夙的影子陡然拉得很长,显然已经不是个孩童的样子,在他看不见的身后,那影子比墨色还要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