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空一头及腰的长发飘扬，声音很轻，平静得可怕，但那话语中的内容，却是让在场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震。
“什么！这个魔头毁灭了一座城池，杀了万千凡人还不够，而今，连自己结了亲的娘子都不放过！？”
“他娘子只是一介凡人，对他没有丝毫的危害，他真的能下这等毒手吗？”
“这哪里是魔头，分明就是一头畜生不如的禽兽啊！！”
那些元婴修士们纵然见多识广，经历过修真界各种尔虞我诈，欺骗与背叛，可此时此刻，仍旧被薛空的话语深深震撼。
“魔头，为了成道，你真能狠的下心，亲手诛杀自己的凡人娘子吗？你的无情道若是能走到这一步，老夫倒是小瞧了你。”
泽岛仙人的面色已然不再轻松，反而变得极为沉重。
在元婴修士们看来，薛空只是一头禽兽，而在泽岛仙人看来，薛空的修道之心，实在坚定得可怕。
偏偏此人又感悟的是无情道。
这样的人，万物皆可抛。
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将是天胤国乃至整个修真界的灾难。
“唉。”红莲内心叹息一声，“他变得更加冷血了，是我亲手铸就了他的无情道，可这实非我的本意，我无法控制自己。”
跟薛空对视的如忆呆愣了许久。
她在听到薛空那句话时，脑海如同万千雷霆炸响，响起嗡鸣。
回想过去，薛空是那般的善良，对她倾尽爱恋，甚至不忍她劳累与受伤，如今，那个男人，却要亲手取她性命。
还是在治愈她的伤势之后。
真相不言而喻。
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要亲手将她诛杀，而非看她死在别人手中。
亲手毁灭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城池，灭杀所有亲朋与挚友，而后亲手诛杀自己所爱之人，灭绝一切，毁去一切，断情绝爱，最终成就无情之道。
这便是薛空领悟的……药引子。
如忆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再去面对薛空。
憎恨，咒骂？
哭泣，苦劝？
全都没有。
她只是那样傻傻地看着薛空，看着他缓缓抬起右手，放在了自己头顶，轻轻地落下，直到她感受到了重量。
以及一股剧痛。
下一刻，数条温热的黏稠液体，从头顶滑落下来。
滑过眼角与脸颊，将如忆视线中的世界，变成血红色。
如忆没有立刻失去意识，只是深深感受着那股剧痛，在她头顶，变得越来越强烈。
她望着薛空，发现薛空神情是从始至终的平静，只不过那双目中的爱意，正在随着她生命的逝去，逐渐变得冰冷。
“相公……”如忆最后轻轻呼唤了一声，极为虚弱。
“娘子，睡去吧。”薛空轻声道。
不远处的红莲心神颤动，以她定力，此刻眼圈都不免有些发酸，如忆的悲惨一世，令她颇为动容。
以薛空的手段，明明能立刻灭绝如忆的生机。
但，他没有这样去做。
而是让如忆的生命一点一滴消失在自己眼中，令心中的爱，一点一滴被磨灭，如此，才能真正变得无情。
这一点，在场之人先后逐渐领悟。
他们的身体，也随着明悟，开始变得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老夫从来没有想过，哪一日会因为一个凡人而动怒！”
“今日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亲眼看见这样一个畜生折磨自己的娘子，实在是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
“实在不可理喻！不可饶恕！！”元婴修士们纷纷义愤填膺，心中对薛空的杀意，强烈到极致。
没过多久，如忆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生机，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相公。”如忆伸出那逐渐变得惨白的双手，轻轻放在薛空脸颊上，捧着他的下巴，语气极为温柔，“我不知道什么是道……”
“我只知道，我将此生所有的爱，都给了你。”
“这一路走来，你一定很不容易吧……带着我的那份，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如忆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
她的眼皮恍若千斤重，在一开一合之间挣扎，试图在死去之前，要再最后看薛空一眼。
这令人颇为动容的一幕，令其他人纷纷变得沉默，这是何等深沉的爱，哪怕被所爱之人杀死，也不憎恨与谩骂，反而希望对方好好活着。
这份爱，简直太沉重。
也太傻太傻了。
然而，听到如忆那温柔话语的薛空，从始至终都极为平静的神情，骤然一变，他的双眼中，迸射出惊人的杀意。
“闭嘴！死！”无情的声音从他口中喝出，“休想扰我道心！”
啪。
如忆的头颅在薛空掌中碎开。
这一击，薛空用了大力，直接将如忆彻底轰杀。
薛空绝不允许如忆那温柔到极致的爱，去影响自己无情道的转变，那深沉而痴傻的爱，薛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影响。
于是，只能立刻出手灭杀，及时阻断。
“啊！！！”
一道道暴怒的嘶吼响起，那并非薛空的嘶吼，而是元婴修士们的嘶吼，与此同时，一道道法术的光华，法宝的波动，都投向了薛空。
“魔头，你简直不配为人！”
“我要代你娘子将你斩杀在此，祭奠她的生命！！”
那数十个元婴修士齐齐冲向薛空，释放出了他们此生最强大的杀招。
这里面不乏元婴后期大圆满的修士。
他们的杀招一起释放，威力之强，哪怕是普通的化神初期修士，若不释放道念，不运用法则之力，也会在这杀招之下饮恨。
薛空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对他们的绚丽杀招，无动于衷。
他低低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面露惊喜之色，口中喃喃道：“修道八十余载，终成化神，无情……道成！”
“此后淌血伏尸百万里，天道有情而我无情！”
“狂妄！”泽岛仙人终于也是忍耐不住，趁着薛空刚刚成道，道念未稳，修为不定，打算与元婴修士们一齐将薛空轰杀。
他的道，为水泽。
身子一动，浓浓的水泽道念便释放了出来，弥漫八方，其道念之强，甚至已然将这方空间封锁。
无论哪一处，都有其道念所在。
这些人刚刚疾驰而出，准备轰杀薛空之时，异变突生。
一股冰凉的气息不知从何处弥漫，于瞬息将八方笼罩，紧接着，所有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停下，他们的脸色，突然大变。
“这！这！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