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着锣,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些话语,警告着村民。
国丧?抄家灭门?
应当是夸张了的,估计那衙役也是懒得解释,索性直接说抄家灭门,简单粗暴还有威慑力。
国丧呀!全民素服守丧?这不得是皇帝老儿才有的待遇?
所以,蜀国的皇帝挂了?
真不是个好时候,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下令掳走她的人已经挂了,那她还有必要再走一趟吗?
新皇确定也相信那些良种的事情?要知道在没有亲眼见到事实前,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不相信。
苏大圆深感不妙,她觉得自己该逃,可是一想到那座蜀山,瞬间便歇了心思。
正左右为难之际,行脚村的林里正又开始挨家挨户通知:“每日辰时和申时,所有人着素衣跪到门口哭丧半个时辰。”
辰时呀!七点到九,差不多快到了吧。
苏大圆索性也睡不着了,便拿起农村常见的蓝黑色衣衫披衣起床。
现代若参加葬礼必是要穿白、黑灰衣,示尊重,她若穿这套衣服倒也不算失礼。
在古代可不是这么一回事,衙役通知:素服守丧。这里的素服指的是本色或者白色的衣服,她这样的蓝黑色显然是不合适的。
犹疑间,门开了,何杏花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细棉布衣裙款款走了进来,只见那裙摆上绣了许多白色的暗纹,显得低调又矜贵。
她居然还别出心裁的在秀发上簪了一团山间的小白花,整个人显得清丽无双。
“这件衣服先凑合着穿吧。”她递过来一件泛着微黄的原色粗棉麻衣衫。
苏大圆接过,皱了皱眉,这手感梆硬梆硬的硌人。
虽说她搁现代也不是什么富婆人家的孩子,衣服也多是拼夕夕淘来的,但这样粗糙衣料还是从没见过的。
这应该是棉麻线织成的布,麻多过棉,因此毛刺也要多些,纹理也更粗涩些。
“这能穿?”苏大圆觉得这衣服要是穿身上,边边角角的只要接接触到皮肤,就绝对会奔着流血事件去。
“先凑合一下吧,这个时候到处都是买素衣素布的,一时间是真买不到。”何杏花殷勤劝解着。
苏大圆刚想再吐槽几句,凭啥你就能穿细棉布的衣衫,就见向璠也走了进来。
向璠高高的身上披着一个麻袋。没错,就是那种极粗糙的黄麻,搓了麻绳随便织一下织出来的粗麻袋,然后上下左右掏了四个洞,人钻了进去。
这样一看,自己那件虽然比不上何杏花的,但实在比向璠的好太多了。最起码自己这件是件正经外衫,而且用的还是上好的白麻和棉花制成的。
苏大圆瞬间就心理平衡了,人嘛,不都是患寡而不患均的。何杏花是向璠的女人,男人给自己的女弄些好东西,那是理所应当的。
自己能排在何杏花之后实在也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吊车尾就行。
“客官,快点儿,要去哭丧了。”季大娘在门口招呼。
三人对视一眼,乖觉的跟了出去,刚到大门口,就听见村里的铜钟“咣咣咣”的敲响,这是哭丧的时间到了。
“跪!”
声音才入耳,长街两边的百姓便“哗啦啦”跪倒一片。
“哭!”
话音刚落,一阵哭喊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中间夹杂着“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哭声。
苏大圆听着向璠和季大娘、季老爹的哭嚎声有点儿懵。
这是真哭呀,声音很大,泪珠也在脸上横七竖八的淌着,很快在尖尖的下巴处汇合,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
她以为只是低着头做做样子,没想到……。大约这个蜀王是个好皇帝吧,不然真出不了这么撕心裂肺的效果。
何杏花见苏大圆那傻样儿,赶紧拉了??拉她,示意她低头做样子。
她赶紧把头垂的低低的,以手掩面,做出默默垂泪的样子。
衙役骑着马溜了两圈,见众人哭的凄惨,不觉红了眼眶,便也下了马,找个人少的地方伏地痛哭。
时间一分分的往前流逝,就在季大妈两口子声音嘶哑,苏大圆趴伏在地也撑不住的时候,那衙役总算翻身上马。
“时辰到,各回各家,闭门谢客,不沾荤腥,不可宴饮。”衙役一遍遍的绕着长街吆喝。
众人互相搀扶着回了院子里,闭门谢客。
苏大圆觉得自己刚刚结痂的大腿似乎又崩裂了,有种钝钝的痛,木木的游走全身,整个人有种醉酒般的摇摇欲坠感。
季大娘见她脸色苍白,步履维艰,紧走两步扶住了她。
“小娘子这是累惨了,皇帝老儿没了,原也不关咱啥儿事。倒是害得婶婶不能给你炖鸡汤了。”
季大娘想起昨晚上杀好吊在水井里的鸡,不免有些心疼。那井底放个一两天是不要紧的,但若是放七天,指定会臭掉。
这皇帝老儿死的真不是时候,早一天,哪怕早一天,她也不能多杀那两只鸡,真是糟蹋粮食。
她顺势附在苏大圆耳旁道:”我瞧着姑娘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你和你那哥哥姐姐商量下,若不介意,等夜半了,我偷偷做给你们吃。”
苏大圆一愣也开始咬耳:“合着大娘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不是哭皇上呀!”
“咱又不认识他,哭他干啥,无非是找个油头发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