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逐云略一思忖,决然道:“那可使不得,这首级我定要带走!”
察必面露疑惑,问道:“却是为何?”
易逐云神色傲然,道:“四大王向来言出必行,曾答应我,若取回兀良合台将军首级,便将人许配给我。如今我所求未得,只能将这首级送回樊城,交予那些南蛮。”
察必闻言,大为惊讶。
乌金怒喝道:“无耻之徒!”
说罢,一把抓起那包裹,又道:“你只管还回去便是,别以为只有你能取回首级,我亦能做到!”
易逐云飞步向前,欲夺回兀良合台人头。只见察必忽地坐下,神色竟是淡然至极。
易逐云正自诧异,忽听哗啦啦一阵声响,脚下猛地踩空,暗叫不好,知是中了机关。
正此时,乌金掌力自头顶迅猛袭来,慌乱之间,忙向上奋力推出一掌。两道掌力轰然相撞,发出砰一声爆响。
易逐云被她掌力向下一推,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坠落下去。
他不知下面有无尖刀之类,赶忙伸手去摸墙壁,触手之处,竟全是滑腻腻的油。
忙又往壁上拍出一掌,将身形弹向另一端,伸手一抓,抓到一根铁柱子,约摸小儿手臂粗细,可上面同样涂了油,依旧向下滑去。
转瞬间便已落地。
所幸地面平整,并无尖刀之类,他刚松了一口气,上头却也被封住了。
易逐云暗自懊恼,心下骂道:“这贱人竟如此无耻!”
此时下面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瞧不见,伸手摸索四周,但觉两面如铜墙铁壁一般,另两面却是粗壮的铁栅栏,且全都涂了油,根本无法借力,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忽听得绞盘机关齿轮声响,咔咔咔之声不绝于耳,整个铁笼子被缓缓推往上面。
不多时,便已到了地面。
易逐云这才看清,竟是两个大铁笼子,左边还有一个空着。
乌金提着包裹来到那铁栅栏外,冷笑道:“你以为这王宫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哼,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易逐云双手握住铁栅栏,运力扳动,那铁栅栏竟是纹丝不动。
乌金走上前,一把抓住孙冀,扔进了左侧那个笼子里。
察必走到乌金身旁,面无表情。
一众番僧快步赶来,簇拥在二人身旁。
孙冀见此情形,惶恐不已。
易逐云瞧了瞧双手上的油,骂道:“贱人,真他妈恶心!”
运起掌力,猛地向右侧铁板推去。
只听轰隆一声,那铁板竟被打出一个大坑。易逐云大喝一声,又分别往后面与右面铁板出掌,轰隆隆之声接连响起。
但那铁板极厚,虽被打出几个大坑,却并未崩裂。另一侧笼子里的孙冀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捂着耳朵。
待易逐云收手时,他已被震晕过去。
乌金见他如困兽一般,大笑道:“哈哈哈,此乃精钢所铸,便是大罗金仙,怕也难脱身!”
易逐云吁了口气,就地打坐,说道:“你这无耻贱人,哼,不想嫁我没人逼你,老子还不稀罕娶你,何必暗算老子?”
乌金骂道:“长生天惩罚我之前,我定要先宰了你这低贱的汉狗!”
察必拉住乌金,说道:“李大侠,孙将军,委屈二位先在此处待着,待我查清原委,再向二位赔罪。”
易逐云瞥见地上躺着的张易,笑道:“王后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抓此人来?”
众人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张易身上。
那张易穴道被点,既说不得话,又听不见,动弹不得,只能眼珠乱转,满心盼着察必下令杀了易逐云。
察必皱眉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得罪了李大侠?”
易逐云笑道:“此人名叫张易,字仲一,乃是李璮幕僚。”
察必面色微变,打量了张易一眼。
易逐云又道:“四大王此次南征,李璮找尽借口推脱,还趁机派自己幕僚四处搜罗人才,培植亲信。他们想干什么,王后想必清楚。如今四大王大军正在鄂州大战……嘿嘿,怕是不久后,红袄军便要打到中都来了。”
察必大惊,问道:“李大侠如何得知?”
易逐云却反问道:“敢问王后,为何将高智耀先生抓去万安寺?”
察必皱眉道:“师尊说高智耀妖言惑众……为了中都稳定,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易逐云心念一转,道:“呵呵,四大王让我到中都后,先找高智耀,嘿嘿……到底是高智耀妖言惑众,还是那妖僧胡作非为,我想王后心里明镜似的!不得已,我只得去找以道先生,巧的是,这张仲一正在以道先生家中,想拉以道先生入李璮麾下,还打算让以道先生将女儿许配给李璮做妾,好在以道先生为人正直,不屑于此。”
察必眉头紧皱,心想红袄军好几万人,若此时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她眼神询问乌金,乌金微微点头,走过去将张易提了起来。
察必转过身,道:“李大侠,委屈你们了,我会尽快查清此事,若情况属实,李大侠功劳甚大,四大王定不会亏待你!”
易逐云冷笑一声,“少废话,尽管去查!”背过身去打坐。
察必一声令下,外间涌进几十个铁甲卫。她用蒙语吩咐几句,一众卫兵便将两个铁笼子抬着往殿外走去。
察必移驾仁政殿,召来赤鲁不花和李桢。
那赤鲁不花出身弘吉剌部,乃是忽必烈亲信,担任怯薛军千护,统领三千精兵守卫王城。
而李桢本是西夏宗室,后因内乱前往金国,长大后被送往蒙古为质子,颇受蒙古大汗赏识。
他曾领兵围困寿春,还单骑劝降敌军。之后上表建言,称欲灭宋必先拿下襄阳,以扼宋朝咽喉,此计被大汗嘉赏,赐其虎符,授襄阳军马万户之职。
中都王城以外的兵马,皆由他统辖。
察必要求二人尽快审出结果。
赤鲁不花领命,将张易提走审问。
李桢则受命派人去查探红袄军动向,又派人前往鄂州查看宋蒙战况,顺便调查高智耀和王文统。
待二将领命离去,乌金说道:“王后,张易确实想让王文统女儿嫁给李璮,那王文统女儿也颇为乐意,这是我亲耳所闻,那李无忧并未撒谎,我看这王家也非善类。”
察必笑道:“我瞧那李无忧一表人才,武功高强,倒是与你颇为般配。”
乌金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这汉狗,我迟早要宰了他!”
察必问道:“你觉得他在撒谎?”
乌金道:“此人卑鄙无耻,我看他嘴里没一句真话!”
察必摇头道:“我看他未必撒谎,只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傲气使然。襄樊那一路显然是败了,只是不知鄂州情况如何……”
说至此处,不由面露忧色。
易逐云与孙冀被抬到怯薛军营中,由一众重甲“铁鹞子”严密看管。
那孙冀仍旧昏迷未醒。
易逐云又听不懂这些人的鸟语,当下伸手到另一个笼子,抓住孙冀胳膊,将真气传入他体内。
待孙冀醒转时,天色已暗。
只见易逐云一手拿着羊腿大啃,一手提着罐子大口喝酒,孙冀不由大为惊奇。再看自己笼中,也有酒肉,便也吃了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孙冀靠近铁栏,压低声音道:“教主,如今该如何是好?”
易逐云压低声音道:“莫要担心,这地方困不住我。”
孙冀看着那粗壮铁柱,不由叹气。
易逐云道:“你不是说史家兄弟在怯薛军中吗?怎的不见他们来找你?”
孙冀道:“二位公子确实在怯薛军中担任百户之职,想来他们负责的区域不在这里。”
蒙古军中的汉将,年轻时多当过质子,在怯薛军中历练,保护主子。如今他们也都将自家儿子送到怯薛军中当质子,以此取得蒙古统治者的信任。
易逐云道:“孙兄,你且安心休息,今夜我要出去一趟。”
孙冀无奈应下,躺下便睡。
众人来中都时,几乎马不停蹄,马匹都累死好几匹,是以没怎么休息。
孙冀此时困乏至极,不觉间便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便被梭梭声响吵醒,翻身望去,只见月光洒下,易逐云正用双手扯着一根细线,如锯子般,飞快锯那铁柱子。
原来易逐云手中的细线,乃是绝情谷的渔网线,材质特殊,极为坚韧牢固,不多时,便已将那铁柱从底下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