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长这么大,除了爹娘,就属师父对他好了,而爹娘早早过世了,他可是遭受了不少冷言恶语,人情冷暖更是尝了个遍。苦孩子出身的大三虎,之所以当了湖匪,全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若不是被孙财东逼得走投无路,大三虎才不会落草为寇。
“收起你的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别弄得跟个娘们一样。”
小安轻轻呵斥道,他真的看不惯男人动不动就掉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有泪也不能轻弹,用爷爷的话说,男人来人世一遭干嘛的,可不是来哭的,男人就得顶天立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爱哭的那是娘们,是女人。
大三虎立马抹了眼泪,嘿嘿笑了,师父说得对,别弄得跟个娘们样,好歹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个鸟。有师父在,什么都不怕,师父不在,作为师父的徒弟,也应该什么都不怕。
翠花爷俩不是没数的人,大三虎师徒俩有话聊,他爷俩不能跟太近,街头干了好几年的生意,这点眼色再没有,那真是白混了。
“翠花,爹跟你说句实话,咱那小窝棚我不想住了,我想跟恁住一起,这里离咱的小铺子也近,那小窝棚我想送给老宋,你也知道,你宋叔这几年也蛮照顾咱的,他孩子大了,总得有个睡觉的地方不是。”
翠花有些为难,可是一想到这么大的房子就住她和大三虎,难免有些不忍心,再怎么着,这也是她亲爹,哪能自己住着洋楼,还让娘家爹住那个窝棚呢,问题是,大三虎会同意吧,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提出来,会不会惹他不开心?
此时的翠花一点都没自信了,原来感觉还能跟大三虎肩膀头一四齐,可是得知他即将当了警察,又住了这么好的房子,翠花的自卑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就感觉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了,所以,翠花得考虑大三虎的感受,得经过大三虎同意。
“这个,三虎哥应该没意见吧。”
翠花还不敢说大话,要是师父没在跟前,没带着他们看婚房,翠花还敢在大三虎跟前炸翅膀,可是,现在,她不敢了,甚至有点心虚,原来这大三虎一点都没吹大牛,人家说的就是真的。可是,自己还没过门呢,就贸然提出这个要求,翠花有些说不出口。
“他——”
翠花的爹跟翠花一个心思,要没有女婿的师父在,他早就当仁不让地提出来了,问题是当着大三虎的师父,这个满脑子生意经的庄稼汉却不敢了,原因么,当然是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女婿的师父所赐,没有他,人家董老板那么大的老板会平白无故的把这么好的房子给你?想得美。
“我——”
小安停住脚步,等翠花爷俩跟上来。
翠花爷俩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疾走几步跟了过来,她爷俩不傻,知道大三虎的师父有话要说。
其实,翠花爷俩说的话小安都听到了,这在小安看来都不是事,小安非但不反对翠花的爹跟大三虎夫妻俩住到一起,相反,还很支持。大三虎自幼没了爹娘,如今有个岳父爹在跟前,岂不是更好,房子又不是住不下,人多更显热闹,假如大三虎要是不愿意岳父跟他住到一起,小安还不乐意呢,说啥得治治他,别还没当警察呢就开始摆谱。
一个孝顺的人,就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若是不孝顺的人,就是好,也是假的,对父母老人都不孝顺,对外人的好必定也是有所图谋。眼里父母都没有的人,能有外人?小安不信。
“老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不要你说,你也得跟三虎住到一起,在这眼前,翠花就你一个亲人,不住一起哪能行,三虎要是不愿意,你跟我说,还反了他呢。”
翠花的爹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乐开花的同时又惊奇不已,我这话说得够轻了呀,他怎么还能听到,难不成还是顺风耳?问题不顺风啊,三虎没听到,他倒听到了,怪不得这么小年纪能当师父,不光功夫厉害,耳朵也好使。
“三虎,听到了没?”
大三虎其实走神了,啥也没听到,但是,师父说什么他答应什么,就见他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听着没听着,这态度得端正。
“你看,大三虎开心着呢,放心吧,三虎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你以为他能混到现在?”
小安这话说得实情,也是有敲打大三虎的意思,可别以为当了警察,住了好房子就对人家翠花吹胡子瞪眼的,在我这行不通,但凡你对翠花不好,我就饶不了你,对女人动手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翠花的爹乐得浑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没想到临老了能混到如此的地步,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至少在那些老乡面前能扬眉吐气了,而不是低眉顺眼的见了这个笑,见了那个笑。带着女儿讨生活的他可没受那些老乡轻视,尤其那些带着儿子的人家,明里暗里讥诮他,这让他很不爽,可也没办法。
四人拐过街角,迎面一群手拿利斧的家伙拦住了去路,不久前被小安教训了一顿的那个家伙来了气势,指着小安对一个小头头道:“就是他,五哥,你给我砍死他。”
翠花爷俩吓得一哆嗦,娘啊,斧头帮的人怎么来了,三虎的师父能应付得了么。
斧头帮的人可不少,有十几个,明晃晃的斧子很是吓人,也不怪翠花的胆寒,他一个做小生意的可不敢招惹帮派的,随便哪个帮派的在他眼里都是爷。
大三虎笑了,他不知道这帮人在师父手下会怎么着,但是,他能想到杜三雄见到师父的样子肯定很好看。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帮主的小师祖,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
大三虎不说话,打算看一幕好戏,有师父在,也没他说话的份,因为人家找的就是师父。
小安一脸的云淡风轻,这伙人显然是杜三雄的属下。
斧头帮很好辨认,因为他们的标志就是人手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子。在大街上,你只要看到有人手里拎着斧子,不要问了,必是斧头帮的无疑。
当然,要是人手一把砍刀,毫无疑问,必是砍刀帮的无疑。
无论是斧头帮,还是砍刀帮,小安都熟的很,可惜是,眼前这帮家伙显然不认识小安。要是认识的话,不抱头鼠窜也得跪下磕头认错,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叫老五的还真的不认识小安,因为他是新入帮的,因为带过来几个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小头头。
小安不知道,因为认识他,杜三雄也罢,刀疤脸李豹子也罢,他们的帮派都扩充的很快,打打杀杀多没意思,还是多占地盘多收钱才是正着,人手不够了,当然得招人,人越多越好,想做大帮就得人多。
翠花碰了碰大三虎,意思你咋不出面呢,让师父出面多不好。
大三虎想了想,也对哈,徒弟不出面,让师父出面,不合规矩啊,要徒弟干嘛的,又不能吃。
大三虎有些惭愧,这见识咋还不如一个女人呢,作为徒弟,大三虎不能让师父出头露面,除非他摆不平。
大三虎站到师父前面,双手一抱拳,昂然道:“各位兄弟,本人大三虎,东亚赌场的,还请行个方便。”
东亚赌场,上海滩谁不知道啊,老板董天南,据说黑白两道通吃,了不得的人物。理所当然,东亚赌场的伙计也是个顶个的牛,说话办事不是一般的敞亮。
“大三虎?东亚赌场?这里没你的事,我只要他给个说法。”
叫老五的左手一指小安,右手的斧子很随意地挥舞了几下。
“这,这不好吧,兄弟,不瞒你说,这是我师父,给个面子。”
大三虎并不惧怕对方的斧子,日本人他都不怕还怕几个杜三雄的小喽啰,他甚至敢见到杜三雄的时候呵斥他,按辈分,他还高了杜三雄一辈不是,虽然杜三雄从不觉得低他大三虎一辈。
“你师父?哈哈,你小子说假话也不会说,有你这么大的徒弟,有他那么小小的师父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咋好意思编这瞎话,他要是你师父,我就是你师爷爷,哈哈哈.....”
老五一阵狂笑,在他看来,这个叫大三虎的就是个港督,说瞎话也不会说,你说他是你的侄子多好,也比说他是你的师父强吧,这么年幼,谁信。
有小叔叔,没听说有小师父。
大三虎那个郁闷啊,这家伙咋四六不分呢,我师父这还有假,我有必要骗你们么,这是我给你们面子好不好,要不是看在我马上就要结婚的份上,我跟你们解释,解释个屁,就你们这群货色,值得我师父出手,我这当徒弟的就把你们给摆平了,哼,等明儿老子当警察了,看你们还敢横不横,到时候喊我大爷我都不答应。
“三虎。”
小安一声三虎,大三虎立马明白了,这是师父要出面了。他镇不住人家,师父不出面谁出面。
大三虎枪伤未愈,小安岂能不知,面对这帮斧头帮的小虾米,小安还真的怕大三虎受伤,毕竟他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乃大事,一身伤怎么成亲,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小安都不能让大三虎冲在前边。能替他站出来就已经可以了,这徒弟没白收。
翠花爷俩倒不是多怕,因为见识过小安的功夫,再加上时不时的有大三虎的灌输,在他们的心中,这小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就看他那样子呗,根本就熟视无睹,跟没事人一样,显然没把这帮斧头帮的家伙放在眼里。
大三虎乖乖地退到一边,心里头却暗自发笑,你杜三雄瞧好吧,够你受的了,同时也替这几个家伙惋惜,你说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我师父,我师父的本事你们不知道,但是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么,杜三雄就没交代过你们么,遇到我师父躲远点。
“让杜三雄过来说话。”
小安一指那个叫老五的,颇有气势地说道。
“杜三雄?”
老五一愣,杜三雄是谁,他没听说过呀,叫他过来说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跟你说话么。
“杜、杜、三——是帮主。”
一个小喽啰凑近了老五的耳朵根说道。杜三雄,帮主的大名,他可不敢当众叫出来。
“帮主?”
老五一愣,脑子还是没转过来,但是,他很快明白过来了,这小子让他们帮主过来说话。
老五仔细打量着小安,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还直呼他们帮主的名字,还让他过来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也太能装了吧,也罢,我先教训你一顿再说,回去了说不定帮主能赏他两个,维护帮主权威么,小弟我义不容辞。
“小赤佬,你是哪棵葱,还让俺帮主过来给你说话。”
“我就是这根葱!”
小安可不惯着他,飞起一脚就把老五给踢飞了。
杜三雄都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小子还充大尾巴鹰。
小安一脚就把这伙家伙给震惊了,别看年龄不大,这一脚怎么这么厉害,他们自信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于是,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充满了忌惮,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他们也不是好汉,可不敢跟眼前这个煞星较劲。
有人扶起老五,老五还是紧闭着双眼,死了一般的表情。
其实,他只是岔气了而已。
“回去告诉杜三雄,十八那天大顺楼。”
说完,小安大步走在前头,一帮斧头帮的小喽啰,他才没闲工夫理睬他们,多看他们一眼就输了。
大三虎大摇大摆地跟在小安身后,那架势就跟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
翠花爷俩彻底的服了,一帮张牙舞爪的斧头帮的小喽啰,竟然被三虎的师父一脚给镇住了,可怜那家伙,还不知死活呢,看来,是人都怕死,你看不炸翅了吧,怕了,只怕有人吓尿了。